若不是形势分外严峻，沈清宁早被孙景的扮相逗得笑出声来。“皇上，皇后娘娘，臣接触过来报官的村人，万一染上疫症……”孙景不确定，只敢站在门口处回话。“孙大人，你戴上口罩，再用凝胶净手。”
沈清宁和洛云斓早已打过疫苗，只是疫苗产能太少，一日最多产一支。等孙景收拾好后，被玉屏带到花厅回话。“目前，从外海回来的人中，已经有个妇人没了。”
妇人传染了收留他们的主家汉子，还在继续传染中。孙景来请示，是否要挖深坑掩埋。在西北，有一些得了瘟疫的人是掩埋的。当时，很多死者亲眷对于火葬非常抵触，认为这是死无全尸，亲人将来不能投胎。正好西北有沙漠，沈清宁就调派人手挖深坑掩埋一部分尸身，而后还修建了统一的墓碑。况且，尸体在下葬之前，已经被特殊处理过。“深埋不行，此瘟疫死的人，必须立刻火化处理。”
只是深埋，天长日久尸体在地下腐烂，说不定就会污染土壤和地下水。这水是流通的，也许地下水有一日就会流入江河。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可能喝下江河水，或者间接地，人可能误食那些饮过污染水源的动物……到了那时，很可能又将会是一场大灾难。“这是血疫，必须被灭绝。”
沈清宁解释，这次一切由官府来做主，采取雷霆手段处置。只要稍微扩散出去，百姓们承受不起。想不到再三强调，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接下来的城防，全部启用水兵，已经征集了十万水兵，将把巡逻当成最重要的任务。“瘟疫之战与普通战争不同，危害的是无辜百姓。”
沈清宁之所以毫不犹豫地从外海回来，是她本身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皇后娘娘，听您这样说，臣倒是想起一事。”
孙景曾经看过一本卷宗，百十来年以前，西南某小镇曾在一个夏天出过疫症，那时死了上千人，都是深埋了事。“谁知不出十年，疫症就卷土重来，事后调查，太医怀疑与水源被污染有关，后来那就成了一座死镇，再无人居住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曾经来往过村里的人。”
除了那户容留外海归来者的人家，其余村人全部算在内，必须调查清楚。“村人必定恐慌，有所隐瞒。”
沈清宁面色凝重地道，“传令下去，一人撒谎，全家斩首！”
出现这样纰漏，实属是太不应该。偏巧外海回来的人还带病，沈清宁怀疑是萧珏主动向大齐偷毒。“是。”
孙景没有治理瘟疫的经验，沈清宁每说一点，她都会细心地记录在案。最近一段时日，玉城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离开。瘟疫的源头要彻底阻隔，只要流出去，就多一份危险。“全城的百姓，都不可掉以轻心。”
沈清宁张贴布告，动员全城百姓积极对抗瘟疫。有接触史的，全部隔离到村里，由将士们看管。沈清宁为将士们提供消毒的药水，隔离服和手套等，每日换岗。凡是病人穿过的衣物、接触过的物品一律焚烧。接下来，号召全城百姓沐浴更衣、清理房间。玉城的成药铺免费为百姓们提供消毒的药水，艾草水和生灰。疫症可是要人命的玩意，一点也马虎不得。整个玉城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瘟疫来袭，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被吓得不轻。只要家里过得去还有存粮，百姓们躲避在家里，鲜少出门。两日后，原本热闹的大街，逐渐冷清下来。“减少人员流动，这是好事。”
人与人之间，不接触，少接触，这样才可掐灭源头。沈清宁又开始没日没夜地配药材，而后公布药方。不得不说，火烧眉毛了，还是有想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孙景发现一个，抄家一个，直接罚黑心人血本无归。玉城内的东西有限，油盐酱醋等，还需要从邻城走货。“咱们从周边采买粮草，吃食等分给百姓，必定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孙景经常跑村里，沈清宁都怕他这么折腾感染瘟疫，提前给孙景注射了疫苗。好在，一周后，曾经到过村里的货郎全部找到。“这些人经过哪里，去过什么地方，都要有详细的流调。”
掐灭源头显得尤为重要。就在紧绷之中，水兵巡逻又发现外海回来的一艘船只。“皇后娘娘，他们是从外海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在外海饱受煎熬，偷偷建造的一艘小船，飘了几个月，靠海里的鱼虾充饥，运气好才从外海飘到大齐。至于瘟疫，他们根本不知情。听说不准上岸，那些人很崩溃，连连求饶。“他们说哪怕是死，也想见亲人最后一面。”
孙景听着，不由有些伤感，但是他不会让那些人离开海上。“上岸是万万不可能的，不如这样。”
沈清宁想了想道，“给他们一艘废弃的军船，让他们到军船上住一段时日。”
自从沈清宁把空间里的军船弄回来，水兵的装备升级。之前的几艘破旧的军船闲置，总比那靠木头板子拼凑的小船好。“如果坚持一段时日，没有人发病，检查没问题，他们就可以下船回家见亲人。”
沈清宁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过人心难测，只怕这些人即便健康，家人也不会准许他们回家。“清宁，你终究还是心软。”
洛云斓的意思，只要有回来的船只，格杀勿论。这样死几十个人甚至更多，保护的是活着的百姓。“是啊，妇人之仁了。”
沈清宁想过这个问题，她不反对杀人灭绝瘟疫。但是，杀多少是个问题。对于男男女女，沈清宁已经很平静了，但是当她看到眼中带着希望之色的小娃，无论如何狠不下心。这可能是天下女子之间的共情。“你把孩子当成宝贝一样养大，看到他会翻身，会坐起来……”左右不让他们离开海上，不过是提供吃食和船只，水兵也不与之接触，稍微费点力气就可救人性命，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