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曾写过这么一段话:“对于死亡,我感到唯一的痛苦就是没有为爱而死。那些信誓旦旦地说着永远爱你的人,总是在几个春秋以后开始变得面目可憎,他们的爱情,不是败在难成眷属的遗憾,就是败在终成眷属的厌倦。犹懂得,爱情它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一种感觉,它是一个过程,是一种责任,一生的重量都在上面,即使它有千万种模样,临到死亡,他也不过是一句,我爱你。”
长了杂草的庭院,外表老旧的木屋,是一位老人在墙上乱涂乱画。“今天画的是什么啊?”
老张问老伴儿。“房子,院子,人。”
老伴儿一个个字答道。老张笑脸盈盈地转过身,继续干起了家务。“呜呜呜…”“怎么啦?怎么哭了?”
老张哄着突然哭闹的老伴儿说道。“风车,风车坏了,修不好…”老伴儿哭诉道。“不急不急,我来看看啊,我把它修好。”
“好耶,阿峰最棒了。”
老伴儿下意识叫出的是他们大儿子的名字,老张怔住,想到自己的儿女似乎也好些日子没回过这个家了,经济不怎么宽裕的小女儿倒是每月都寄赡养费过来。老张想着想着出了神,才发现老伴儿就像玩完没了体力的小孩子,趴在地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自己坐坏的纸风车,没记错的话,这是老伴儿去年过生日时候老张折给她的,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没舍得扔……“早…”老韩自顾自地跟俞芬打着招呼,话说一半,就丢下电动车冲下坡去。远处,是俞芬被一个夜归的醉鬼纠缠,醉鬼没礼貌地推搡着推车,本就绑的松松散散的纸盒和瓶子,现在更加摇摇欲坠了。“闪开,臭小子!”
说话间,老韩伸出胳膊将醉鬼和俞芬隔开。好在醉鬼没有再纠缠,白了一眼老韩就扬长而去,剩下空气里弥漫的难闻酒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老韩一脸焦急的问道,“给,你的纸盒,自己要多小心点啊。”
俞芬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浅浅鞠了一躬。她看到渐渐走远的老韩,还不安心地回了几次头,继续拉上自己的推车,微微扬起嘴角。…晚上,听到门外有动静,俞芬起身,上前开门探望,只见到老韩骑着电动车离去的背影。门口,是一瓶装好的温牛奶和一些牛奶盒,以及一张字条‘一些纸盒,牛奶趁热喝’。俞芬,手里拿着温温的字条,仔细地读着,淡淡皱了皱眉头,随之笑了。俞芬,曾经受过爱情创伤的她,不知是否应该让平淡了几十年的日子,变得温馨起来,她有些谨慎。遇见彼此之后,两颗遍体鳞伤的心慢慢受到慰藉。但是其实他们心中还是存在疑惑,自己还能够被爱吗?还能够拥有幸福吗?他们曾经在绝望中挣扎,对于爱情已经不再相信。并不是双向奔赴才有意义,人与人相处很多时候都是从单向奔赴开始的,或许通过真诚的善意和内在的相似性打动另一个人,最后对方也奔向你。…“在家吗?有没有申请过独居老人的生活补贴金啊?”
老韩敲门问道,“我帮你去申请吧,我孙女也有认识的人噢!”
过了一会,吱呀声,门开了道小缝,俞芬背着有点旧的挎包走了出来。老韩一脸开心,活像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一路上,老韩还滔滔不绝地跟俞芬念叨着,什么以后帮她收集牛奶盒,自己可以再早起点,送完牛奶去帮她推车等等。办理补贴金时,老韩无意瞥到了俞芬的身份证。…几天后,老韩去俞芬家门口送牛奶的时候,发现躺在门口的皮手套和一张纸条‘谢谢’。收到俞芬送给他的皮手套,老韩高兴快蹦了起来,跑到老张家,告诉自己的孙女,总之见人就炫耀,说这个手感可柔软,带上舒服极了。在爷爷追求俞芬奶奶的过程中,孙女是一万个支持,还鼓励爷爷当面向俞芬奶奶告白,不如就选到过生日的时候吧…小屋里,75岁的老韩,70岁的俞芬,席地而坐,面前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9根蜡烛,闪着温暖的烛光。怪命运让他们相遇的太晚,为什么不再早一点遇见,或许两个人就不会经历那些痛苦了。他们在耄耋之年相识,留给两个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怀揣着真挚的心,那不如就这样下去吧,珍惜彼此的时光。“我爱你。”
…将落未落的夕阳,打在柏油路上,不偏不倚能映出归家的人的神情。远处,是老张拎着买好的菜,往家的方向走去,和上班族下班不同,每天忙前忙后,还要在社区做工的他,脸上仍没有丝毫疲倦,与老韩年纪相仿的老张目光中露出一股坚定。看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甘情愿照顾老伴儿的老张,俞芬对身边的老韩说道,“我,曾经也想那样老去。”
…一边是儿女,一边是老友,还有身患绝症的爱人。老张再三犹豫下,还是把自己的儿女都叫了回来,并不是乞求儿女为自己做什么。现实是,孩子们回来后,除了小女儿,再没有一个人关心年迈父母的身体情况如何,过得怎么样。相反嘴里满是抱怨,对父亲的临时唤自己回家感到不解。老张脑海中回忆起,当初脸上带着单纯笑容,说着长大以后会一直陪伴着父母,永远不离开的孩子们。或许有一种折磨叫时间,有一种S亡叫遗忘。老张叫住小女儿,并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小女儿。他给不了女儿更多的帮助,这个时候,他是自责的,也是心疼的。儿女陆续离开,老张带着老伴儿出了门,老人相互依偎,目送孩子们离开,直到子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纸风车依旧转着,屋里渐渐暗下来,躺下合上了双眼。“我是个胆小鬼,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要紧紧抓住我的手,知道了吗?我爱你,我们来生再见吧。”
这是,老张对妻子的告白。…“我走了。”
俞芬说道。“好,慢走啊。”
老韩微笑着送别。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舍得,但老韩尊重俞芬的决定。她不平坦的一生经历了太多失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身边亲近的人再被S亡带走。她提出要离开。俞芬的故乡,在一个偏远的小镇,没有大城市的喧嚣,添了些山草水木,住在这里她或许也可以安下心了。“俞芬。”
老韩说,“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老韩。”
俞芬说,“我也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在故乡的门前,他们久久的看着对方,相视无言,又仿佛一眼万年,可以越过生S。…孤独是人的宿命,爱和友谊不能把它根除,但可以将它抚慰。走出半生,他们与孤独和解,用爱撬开孤独枷锁。 风,会让筝飞到很高,一节一节的线,被放长,变小了,渐远了。筝,从线的力度,感知着迎风放筝的人,俯瞰着地上的人们,和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