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下了战马,独自握着长弓追了进去,他一共只射两箭,还有八次出手的机会,而对方只有区区五次。即便最后耗尽箭矢,到了拼拳脚功夫,他也丝毫不惧。南宫的箭术以及百分百的任务纪录,是他获得上官赏识的主要原因,也是萧太后派他前来的主要目的。军人的荣誉,好友的大仇,以及身上的包袱都不允空手而归。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用自己的箭术解决对方,而是能够回到几个时辰之前,只要他能忍住愤怒,等黎明到来,对方耍的阴谋诡计瞬间就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从而避免一场惨败!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次重大损失,是他军旅生涯的污点,这个耻辱只有目标人物的鲜血才能洗刷。这片石林他很熟悉,两年前探望好友时,来过几次,他迅速的找好了藏身之处,弯弓搭箭,默默的等待着猎物进入伏击圈。这片区域被他布下一些小机关,只要张为踩上就会发出枯枝断裂的声响,凭借声音,听声变位,他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展开反击,只要抓住电光火石的一瞬,就足够他解决这个麻烦。许久之后,南宫听到一个轻微的‘啪嗒’声,心中无比得意,咧嘴冷冷一笑,在他看来此人已经是具尸体了,箭矢对着声音来源,没有瞄准就是一箭射出。羽箭再次落空,几乎贴着张为的后脚跟没入地下,尾翼还在剧烈的颤抖,仿佛无声的嘲讽,格外刺眼。南宫浓眉几乎凝成一条线,满脸凝重,刚刚一定是巧合,肯定是这样!“嗖!”
一刻钟后南宫将军再次找准机会,发出致命的一箭。然而,箭矢再次射空,他击中不过是对方的黑色长袍,此后两箭他分别射中了对方的靴子,箭壶,很快箭矢消耗一空,只剩下唯一一支。此时的南宫满头大汗,他开始对自己引以为豪的射术感到怀疑,这个愣头青擅长伪装,误导他的判断,当你以为他在左前方时,实际上他在自己的右后方。那是一种无形的恐惧,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他的心底,让他萌生退意,就仿佛周围有一只眼睛盯着自己,随时射出致命的一箭。“对方好像未出一箭。”
南宫喃喃自语,这意味着对方在这场对决中会有更大的机会,越想越恐惧,他成功的把自己从猎人的绝色转变成猎物的过度。“不,我还有机会!”
南宫颤抖的握着最后一支箭矢,心境迅速平复下来,只要对方露出一个大破绽,就足够了。石林占地面积很大,是极为罕见的地貌特征,手腕粗大的石柱拔地而起,石树随处可见,要想躲藏一个人很容易,也很困难。由于积雪,两人的足迹都清晰的暴露在对方眼中,几乎没有秘密可言,现在就是谁按耐不住暴露自己,谁就有可能受到致命一击。张为冷笑道:“我的人很快就会清理现场赶来,你的箭已经用完了吧,与其到时候束手就擒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老子给你一个痛快的。”
南宫冷哼一声,道:“张为,你少得意,你以为时间对你有利吗?实话告诉你,哪怕老子失败了,你也活不过今天。”
“死鸭子嘴硬,苟延残喘罢了!”
张为冷笑一声,迅速的变换了藏身之处,防止对方寻声偷袭,同时蛇形移动,往南宫声音来源靠近,让他找到一丝丛林狙击的感觉。给对方心理压力,让他露出破绽,是张为实施的战术,尤其是南宫这样的,垂死挣扎的往往最危险,近身格斗是迫不得已后的选择,他就是要逼迫对方射出最后一箭,然后展开凌厉的反击。张为靠近对方声源处,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对方的警觉超出他的预料,没有因为愤怒失去理智,藏身之处地面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掩盖了对方真正的移动方向。就在此时,南宫踩了一根枯枝,轻微的断裂声立刻暴露了他的位置,张为迅速的冲上去,同时张弓搭箭,长箭呼啸而至。南宫反应迅速,宛如受惊的兔子,就地矮身打了个滚,大腿在石头上一蹬,滚到另一个巨大的石头后面,周围再无藏身之处,距离自己最近的石树足足八米,需要两息的时间,这短时间足够致命。最令他抓狂的是,那小子此时不再出演嘲讽,而他更不敢出声暴露方位,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藏身之处,一根箭矢毫无预兆的钉在道路的中央,仿佛在提醒他,别动,我知道你藏哪里。“小子,你很不错,只可惜你马上也要死了。”
南宫试图与张为沟通,只要他一开口,他就能给对方凌厉一箭,然后趁他躲避的空档安全的进入另一片藏身之处。看见张为没有上当开口,南宫暗骂一声小狐狸,于是沉声道:“听过圣地吗?我主已经委托夜行者出手,你再不逃,恐怕死的就是你了。”
回答他依旧是沉默!南宫心跳骤然加快,他感觉自己每多开口一次,对方就距离自己近一分,那是一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南宫暗骂自己愚蠢,无论是圣地还是夜行者都是这个世界上的高度机密,对方年纪轻轻,又是一个纨绔出生,如果这番话对张鸿儒说或许还有震慑作用,他应该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北伐的场面,可是这小子,完全就是对牛弹琴,那么的苍白可笑。在你死我活的追击战中,南宫这种情况是最令人绝望的,被人锁定,只要一冒头就有被射杀的风险,时间对他而言很不利,胜利的天平正像纨绔一方加速倾斜。参军之前,他有幸进入夜行者训练营外院受训,为了成为合格的神射手,他做了一系列的体能强化特训,吃了常人数不清的苦,经历地狱般的淬炼后,无论是体魄还是精气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这种蜕变,让他莫名的产生莫名的一股优越感,让他高傲的看不起任何对手,却在自己的主场惨遭滑铁卢!“难道你是南海的?”
如果认真思考,不难发现,这个纨绔的伪装潜行,心理攻防,精通射击要领,好几次利用服装与环境的相似度,躲过致命的箭吻,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假动作,骗取了他的箭矢,一步步放大自己的优势,这份算计,一点都不亚于夜行者训练营的教官们,除了南海,他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