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闻言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人贵自知，渠帅能正视自己的渺小，苟活于朝歌这一隅之地，也是难得的生存之道。”
言辞恳切，但话语中藏着的尖酸刻薄，简直字字都往于毒心口上扎，扎的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特么都什么人啊！
老子自谦一句，你还哔哔上了？
要不是害怕弄死你被神武侯报复，你看老子打不打得死你！
于毒觉得自己的城府也算够深，在黑山军众多渠帅中，脾气也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但是眼下都被郭嘉的话气得呼吸不畅，想要打人。
再这么把话题绕来绕去，于毒真的担心眼前这个自称郭嘉郭奉孝的家伙，不是把天聊死，就是要把自己气死。
所以于毒不打算和郭嘉绕圈子了，直接问道：“闲话少提，你有什么来意，直接开门见山吧。”
于毒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对方的建议有利可图，他就出手。
若是无利可图，那就一切作罢。
郭嘉嘴角微扬，心中很是得意，任你如何老狐狸，还不是被我一句话就破功？在我郭奉孝面前玩心计玩城府？
你还不够格啊。
随即郭嘉说了邺城易主，冀州即将爆发内战的消息，更代表韩馥前来邀请于毒一同联手，对抗袁绍已经袁绍背后的冀州士族。
于毒陷入沉思：“你要我出兵？”
“没错，我要你倾尽全力，帮助韩馥。”
“哈，凭什么呢？他和袁绍，都是我的敌人，与其参与其中，我不如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手。”
很显然，于毒非常精明，并不肯如郭嘉所愿。
郭嘉闻言一声叹气：“渠帅刚才不是说过，你有自知之明的吗？为何你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般愚蠢的话来？”
于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生气，然后才咬着牙看向郭嘉：“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唉，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渠帅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
郭嘉故作惋惜地又叹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是更加难听：“偌大的河北，只有袁绍称得上是猛虎，其余不过诸犬罢了。韩馥是守护之犬，虽有城墙阻挡，也必被袁绍所败。而当袁绍歼灭了韩馥，幽州刘虞，辽西公孙瓒，还有渠帅你，谁最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猎物呢？”
这一番话，直接说得于毒眉头狂跳，太阳穴都快鼓起来了。
都是硬生生给气的！
“其他的先不说，这河北诸犬，请问在先生眼中，我是什么犬种？”
于毒胸口起伏不定，手掌更是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被人当面骂成狗，他要是还不生气，那就真成泥捏的了。
然而对于于毒的愤懑，郭嘉直接选择了无视，自顾自地评价道：“公孙瓒是獒犬，形若猛虎，凶残霸道，却不是猛虎的对手。刘虞是忠犬，除了对汉室的忠诚，能稍微看顾家业之外，一无是处。”
“再来，就是渠帅你了。”
郭嘉拿起酒碗，小酌了一口，这才笑着说了四个字的评语：“丧家之犬。”
黑山军本就是黄巾军的一支，不被朝廷和地方所接纳，看似自由自在，其实本质仍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虽然郭嘉说的难听，但于毒却是有苦自知。
丧家之犬这四个字，当真是不能砸贴切了。
所以于毒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沉浸在无边的思绪之中。
郭嘉不得不继续提醒他：“渠帅，我家主上曾说过，犹豫就会败北。袁绍是猛虎，他一旦吞噬了韩馥这个猎物，再养好了一身的伤病，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你们了。公孙瓒有实力，刘虞有大义，你们黑山军，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既无大义名分，有无足够实力，还在袁绍卧榻之侧，不先弄你弄谁呢？
毫无疑问，当郭嘉将黑山军的结局，血淋淋地扒开之后摆在于毒面前时，于毒就已经明白，自己其实别无选择了。
“我可以出兵，打我有条件！”
郭嘉还未等于毒开口提出条件，就笑着承诺他道：“我答应你的任何条件，都不会落于文字，就算写了，谁有能保证事后的执行呢？所以能打下多少地盘，取得多少利益，你自己努力吧。”
这锅甩的，简直让于毒无话可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但是于毒又不得不承认，郭嘉的话很有说服力，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
冀州富庶，于毒又如何不知？
无论是打下地盘，还是获得粮食、人口还是财货，这笔买卖都很划算。
随后郭嘉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听说你们黑山军的首领张燕，暗中与公孙瓒有所勾结，所以麻烦你去通知一声，联合公孙瓒一同出兵，反正你们几个人，都是袁绍的手下败将，应该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就免去我多走一趟的麻烦了。”
于毒越听越头大，感觉今天和郭嘉这一顿接触下来，命都得短几年：“我家首领是与公孙伯圭有一点交钱，不用说成是勾结那么难听吧？”
至于手下败将什么的，于毒也很无奈，毕竟确实是打输了，输了就得认啊。
聊完正事，于毒根本不敢留郭嘉过夜，连忙亲自带人“送”他和张飞等一行人离开老虎岭。
临别之际，于毒忍不住问了郭嘉一句：“话说厉害的谋士，一般都像是先生这样的吗？”
郭嘉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他们一般都没我这么优秀。”
于毒：“……”
他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该嘴贱去多问这一句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离开老虎岭之后，张飞也忍不住问郭嘉道：“奉孝啊，你为什么总是出口伤人，难道真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吗？”
郭嘉显然不承认这种事：“什么出口伤人？你别胡说，我是一个谋士，做事当然要追求效率，为了达成目标，我不介意使用最有效的方式。”
“难怪天明要我一路护送你，若是没我随行，你这么口臭，早就在半路上被人打死了。”
张飞学着郭嘉的样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下着结论，仿佛在这一刻，他也成为了眼光独到，智计百出的绝顶谋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