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城,刺史府邸。
陶谦大发雷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是由不得他不愤怒,下邳和彭城,可都是徐州境内最为繁华富庶的大城,甚至要论经济和战略意义,更在治所郯城之上。
发了一通火气之后,陶谦又很快冷静下来,虽然老迈,但此刻的他,依旧是一头吃人的老虎,而徐州,也依旧是他的地盘。
陶谦目光逡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年近三十,相貌儒雅的男人身上,询问他道:“元龙,对于当前的战局,你有何看法?”
被陶谦点到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州名士陈登。
陈登在少年时代就有扶世济民之志。
他博览群书,为人文雅有文艺气质,旧书跟文章,都能融会贯通。
四年前就被推举为孝廉,担任东阳县长,在当地抚养老人,养育孤儿,视民如子。之后黄巾乱起,徐州闹了饥荒,担任州刺史的陶谦便请陈登担任典农校尉,妥善种植谷物,减少饥荒。
而陈登也很快展露治政方面的才华,在执政期间兴修水利,指导农耕,愣是将残破的徐州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为乱世之中的桃源乡。
加上陈乃徐州大姓,陈家的势力更是首屈一指,所以如今遇到了困难,陶谦也不得不找陈登商量,显然是对他的意见十分重视。
更准确的说,是对陈登背后的徐州世家,十分重视。
陈登目光平和,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镇定,见陶谦发出问询,他也只是语气淡然说道:“刺史大人不用担心,陆宇军虽是强势,但战至如今,已成强弩之末。而我能保证,徐州上下,必定站在大人这边。”
若是别人的保证,陶谦只当他是放屁。
但陈登不一样,别看他三十岁都还没到,可谓是年轻有为,却已经是徐州士族阶层的意见领袖。
徐州本地名士,无不唯他马首是瞻。
说句难听的话,陶谦的命令,都未必能有陈登的话管用。
而陈登发言全力支持陶谦,这也代表着徐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会倾力支持他,为他提供人力物力,助他守住徐州。
为了对抗陆宇军的兵锋,陈登建议招募更多的士卒,同时加固郯城的防御,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除此之外,陈登也号召本地的世家豪族,有钱出钱,有兵出兵,一起合力将陆宇军逐出徐州地界。
陈登本人的号召力,非同小可,而对他的眼光和判断,也无人怀疑。
离开刺史府之后,陈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陈珪,当即激动地上前搀扶:“父亲,你平安回来了。之前听闻下邳城破,我还担心……”
陈珪出身名门,也曾举孝廉,任青州北海国治所县令,辞官之后就回到了下邳老家治学,专心培养后代。
因此父子情深,陈登对自己的父亲,一直十分敬佩。
而陈登的人品和才学,也都是陈珪言传身教而来的,可谓是一脉相承。
陈珪倒是很淡定,年纪大了,生死自然看得很淡:“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陈家是大族,在郯城也有些产业,陈珪带着家眷入住安顿好了之后,才叫来陈登,询问今天在刺史府里发生的事情。
陈登把陶谦发怒的事情说了一下。
陈珪仔细琢磨,很快品出味来,笑了笑说道:“老而弥坚,这陶恭祖,果然厉害啊。”
“父亲也看出来了?”
“借题发挥罢了,他年事已高,想要为自己的后人铺路,这次彭城和下邳接连失守,本该有人要接受惩处,但他却是怒而不罚,想要我们记住他的这份恩情。”
陈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见得多了,陶谦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他这样的聪明人。
但陶谦若不是这样的聪明人,也不可能以外来者的身份,稳稳当当地坐在州刺史这个位置上。
没有本地世家和豪族的支持,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没在继续讨论陶谦,陈珪换了个话题,向陈登问起了另一件事:“关于神武侯,你怎么看?”
陈登苦笑着摇头说道:“勇不可当,暂避锋芒。”
陈珪听完,露出赞许的表情:“我还担心你年轻气盛,不肯服输,想要发动反击,看来平日里让你看的兵书,你确实有认真总结了。”
整个徐州,所有人都以为陈登仅仅是一个才能出众的文官,却还不知道,他其实在用兵方面也很强悍。
历史上孙策称霸江东之后,几次觊觎徐州,都被陈登指挥士卒击退。其中一次最为关键的广陵之战,更是以十倍兵力,都被陈宫打得丢盔弃甲。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陈宫是既能文又能武,可以独当一面的文武全才。
陆宇军兵锋锐利,连破两郡,全州震动。
所以世家豪族都为之惊惧不安,唯有陈登保持理智,敏锐地判断出了陆宇的战术意图:“父亲,神武侯兵锋岁利,但击破下邳已是极限,而且一万青州兵,战到这种地步,已经无力再发动攻势。”
陈珪听了,频频点头,有心存考较的意思问道:“那你认为,何时才是反击的机会呢?”
陈登想了想,目光顿时坚定起来:“待曹豹兵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哦,你认为他会败?”
对此,陈登只说了四个字:“骄兵必败。”
……
下邳城,轰轰烈烈的大审判正在进行。
平日里为祸一方的世家,豪强,又或者是地方黑恶势力,都被陆宇号召百姓,发动群众,来了一次犁庭扫穴。
但凡有人反抗,直接暴力横推碾压过去。
陆宇只打击不法豪强,却对徐州百姓十分宽仁,甚至接连处死了不少违反军纪的青州兵,因此明明是入侵者,却诡异地在彭城和下邳获得了大量的民间声望。
日后退走,陶谦若是派人过来接手,怕不是要气得吐血。
毕竟陶谦所谓的仁厚,也不过是鼓励耕种和生产,让徐州的百姓能活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