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承风没等来大哥,在一阵委屈巴巴中睡着了。 哼,明天,大哥一定会来看他的! 第二天,顾长卿出城了…… 顾长卿是和顾娇一起出的城。 月古城的危机已解决,但还有两个危机在接下来的战役中等待着他们,一个是顾长卿被人斩去双腿,另一个就是顾家军的湮灭。 这两件事其实是有所关联的,起因就在由前朝余孽驻守的凌关城。 前朝余孽为了对付顾家军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名时疫患者,让他感染了城中百姓,顾家军夺回凌关城后并不清楚一场瘟疫已悄然在城中蔓延。 等大夫们确诊这是瘟疫时,顾家军已经被感染。 这种瘟疫大概率上是鼠疫,潜伏期短,发病极快,症状严重,死亡率极高。 顾家军迅速采取措施,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大量的顾家军被感染。 因为得不到妥善的救治,每天都有数百顾家军在隔离的营帐中病死。 为了彻底遏止瘟疫,他们的遗体只能被焚烧,连骨灰都无法带回来。 顾长卿是在给他们寻药的途中遭人暗算的,那是个十分厉害的死士,身手不亚于昭国的龙影卫,可对方并没要了顾长卿的命,只是砍了他的一双腿。 对方的目的似乎是想让顾长卿清醒而痛苦地活着,失去顾家军,失去祖父与亲生弟弟,但又还是在府上给他留了一个顾承林,导致他生不如死想死却又不能死。 他永远地活在了痛苦的深渊中。 顾娇认真地想过了,要救顾家军,就得从源头上杜绝瘟疫,不让瘟疫扩散。 而要避免顾长卿的悲剧,不让他离开大军去寻药是其次,釜底抽薪的法子是找出那个厉害的死士杀了他! 顾娇暂时不知道那个死士在哪儿,那就先解决瘟疫的事。 去凌关城的路上,二人在雪地中策马而过,顾长卿忽然扭头看她:“你的马术有进步。”
在京城时顾娇还不怎么会骑马。 顾娇道:“从京城到这里都是骑马,就会了。”
她的马术老实说算不上好,是马好,不用她花太多技巧驾驭,马自己就跑得挺欢的。 可妹妹的进步,再小也是大的。 顾长卿很欣慰,看向顾娇的眼神都带着光。 “对了。”
想到此次去凌关城的目的,他再度开口,“你怎么知道凌关城中有瘟疫患者?”
顾娇面不改色道:“我上次去过凌关城了,还去了前朝总部太守府。”
但是我知道这个消息和我去凌关城没关系。 顾娇在心里补了一句。 顾长卿却理所当然地脑补了她没说全的信息——顾娇去了太守府,并且偷听到了前朝余孽的计划。 不得不说,脑补这个技能顾家父子是把控得妥妥的。 顾家军歼灭陈国两万大军的消息不胫而走,凌关城的守备也比从前森严了,不过,边关的城池并不像京城那样四周都围着城墙,甚至凌关城只是在必经之路上设了几个关卡。 过这种关卡对二人来说没什么难度,二人将马藏在附近的山林中,随后顾长卿施展轻功带着顾娇从旁侧绕了过去。 这种可怕的危险自然不会被放在太守府中,前朝余孽将瘟疫患者关在了凌关城西北方的一个小寨子里。 二人进城后直奔小寨子而去。 小寨子坐落在一处山脚,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进入寨子要经过河面上的木桥。 二人在一处灌木丛后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寨子里的动静。 寨子很小,只有十几户泥巴与草木堆砌的小屋子,小屋子均门窗紧闭,偶尔会有几道压抑的咳嗽声从里头传来。 二人观察了许久,顾长卿小声道:“奇怪,没什么看守的人。”
“门上也没上锁。”
顾娇说。 顾长卿点头。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疑点。 这里头关着的是瘟疫患者,虽说他们是要用来对付顾家军的,可如今顾家军尚未打到凌关城来,驻守此地的是前朝余孽的反军。 大街上到处都是前朝士兵。 他们难道不怕这些患者跑出去一不小心将自己人传染了? 顾娇也觉得很奇怪,梦境里她只看到了结果,没看到经过,所以一时也把不住前朝余孽在放出这些患者前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他们来了,总能查清楚就是了。 “有人来了!”
顾长卿用手护住顾娇的脑袋,与她一道将身子往灌木丛下压了压。 来的是两名前朝余孽的士兵,二人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中。 方才顾长卿带顾娇过来时是施展的轻功,因此并未在雪地里留下脚印,士兵们从顾长卿与顾娇面前走了过去。 两名士兵来到寨子里,将食盒放在面前的空地上,之后就离开了。 “这是送饭?”
顾娇道。 “看着像是,这会儿是吃午饭的时辰了,你饿不饿?”
顾长卿的重点一下子跑偏了。 顾娇正想说我不饿,就见顾长卿自怀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拆开后竟是一包肉脯。 顾娇:“……” 顾娇还没来得及吃,寨子里的其中一间小木屋有动静了。 就听得嘎吱一声,木门被从里头拉开,一个身材高大、身姿魁梧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裹着厚厚的棉被,拿着一个空碗,步伐铿锵沉重。 他的气息令顾娇感到熟悉,顾娇用食指在雪地里写了两个字:“死士。”
顾长卿眉心一蹙。 将她冰凉的指尖拿过来暖在自己手中。 二人继续观察宅子里的动静。 这名死士的气色与状态都不大对,俨然也是瘟疫患者。 他来到寨子里的空地上,打开左边的食盒,慢吞吞地取出一张饼、一个馍馍,又打开右边的食盒,舀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做完这些,他转身回了屋。 他走起来有些吃力,看得出病灶已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他关上门后,其余小屋子的门才开始陆陆续续打开,这之后出来的都是没有武功的村民,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属于人一生中体质较好的年龄。 像是被人精心挑选过,顾长卿的心里沉了沉。 每间屋子有两个村民,一共十四人,这些人与方才那名死士一样,也各自取了干粮与药汁。 “能闻出什么药吗?”
顾长卿拿出匕首,用刀鞘在雪地里写下一行字,随后他将匕首递给顾娇。 顾娇写道:“治疗瘟疫的药。”
“能治吗?”
顾长卿接过匕首写道。 顾娇摇头。 治不了。 如果这真是鼠疫,就得用链霉素,要不就是四环素、氯霉素或磺胺类的药物,这种汤药只能从某种程度上缓解症状,让病人多活几天,最终还是会失去性命的。 顾长卿陷入沉思。 二人又在灌木丛后蹲守了一会儿,忽然,最东头的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儿鬼鬼祟祟地走来出来。 方才他打饭时顾娇就注意到了他。 顾娇是大夫,看得出谁的症状最重,可这个小伙子是症状是最轻的,顾娇因此多留意了他两眼。 小伙子大概是想逃跑,他蹑手蹑脚地穿过空地,走向木桥。 然而他一只脚还没踏上桥,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上,当场在雪地中摔出了鼻血来。 “再有下次,就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是那个死士的声音。 至此,顾娇与顾长卿终于明白为何这里无人看守了。 有那个厉害的死士在,这里的村民根本一个也逃不出去。 何况也能减少士兵们被感染的风险。 那个小伙子捂住不停流血的鼻子,认命地爬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顾长卿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明白前朝余孽打的什么主意了。 凌关城终有一战,若是顾家军败了,凌关城还是前朝余孽的,那么这些瘟疫患者会被就地处死。 而倘若顾家军赢了,这些瘟疫患者就会被放出去感染城中百姓与顾家军。 所谓得不到就毁掉,大抵如此。 至于为何不直接将这群患者驱赶到月古城,一是由于他们有病在身,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二也是驱赶他们的途中,容易发生意外。 万一跑了一个,或者不小心与士兵们接触了,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顾长卿眸光冷到了冰点,他连匕首也不用了,直接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杀了那个死士。”
顾娇摁住他的手:“我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