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远停下了脚步,目光如老井,深邃而平静,他静静的凝注王行片刻,然后伸手握住了之前抛出的长剑,插在腰间!众人恍然,陈弘远之前为了要让王行替他洗剑,所以将剑抛出,如今王行提出比剑定胜负,他陈弘远不敢接受挑战,所以也就放弃了洗剑的念头,将佩剑收回!众人的脸上嘲弄讥讽之色更重,就算他陈弘远才智过人,能劝退犬戎三万雄兵,但以剑客而论,他终归还是个弱者,在大剑师面前,与他们一般的胆怯隐忍!谭璇望见这一幕,有些失望,但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是大剑师,他陈弘远没必要以卵击石,不敢接受他的挑战,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举动,保命才是最终要的!陈弘远没有理会众人的神色,他只是自顾自的转过身来,背对着大剑师,缓缓说道:“明日午后,传剑台,我与你以剑论高低!”
说完,径直而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过了许久,众人回过神来后,均是大吃一惊!陈弘远竟然接受了王行的挑战,并且还定下了时间地点,他真的不怕死,还是原本就是个疯子?众人均将视线投向陈弘远离开的方向,但陈弘远却早已走远!名不见经传的陈弘远要挑战大洲国四大剑客之一的大剑师王行,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儋州。儋州的所有剑客,都在一夜之间齐聚州城,想要目睹这一战。当然,这些人来到州城,跟陈弘远可没半分关系,在他们心中都是想一睹王行实战时的风采。毕竟王行名声太响,已经有太久没人敢向他挑战。至于陈弘远落败后的洗剑,也不过是在为王行的一人独秀锦上添花。天空阴沉,不见阳光,微风中夹杂着些许冷意,似有一场大雨将至。陈弘远坐在城外不远处的水塘边,塘水有些浑浊,周围的芦苇也是苇叶纷杂,枯杆歪斜,这里的景色虽称不上旖旎,但却多了几分随遇而安的平和氛围。在陈弘远的记忆中,爷爷居住的白家村,也有这样一个地方。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有一人坐在了陈弘远身边。陈弘远转过头来,望了这人一眼,随即笑道:“你是来劝我不要跟王行比剑?”
做剑客打扮的配剑女子谭璇淡然道:“有用吗?上次劝你不要去边境,你不还是去了!”
陈弘远皱眉凝视谭璇片刻,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谭璇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神色间竟出现了不合气质的娇羞与局促,她忙道:“你胡说什么?”
陈弘远好奇道:“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生死?”
“我哪有关心你的生死!”
谭璇终于平复情绪,她认真道:“分明就是你在自作多情!”
陈弘远咧嘴一笑,双手叠放在脑后,望着天空中越发稠密的乌云,缓缓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谭璇冷哼一声,说道:“你当然不会死,王行还要留你的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洗剑,又怎么会杀你!”
陈弘远一笑置之,视线望向谭璇腰间玉佩,好奇道:“想不到你这种行事果决的人,也会佩戴这种无用饰物!”
谭璇解释道:“官家的剑客,都会得到这类赏赐,如果不佩戴在身,就是对主人的不敬,你现在是楚公的门客,要不了多久,也会有这样一块赏赐的玉佩在身。”
陈弘远笑道:“值钱的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就让楚公疯狂的赏赐我吧!”
谭璇对此嗤之以鼻。陈弘远望着谭璇的侧脸,他突然发现这个不施脂粉,从不着女装的女子,其实很好看。他突然感到有些遗憾,问道:“你好好的女子不做,为何偏要像男人一样打打杀杀!”
谭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笑意,说道:“待字闺中,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从未蒙面的男人,然后相夫教子,侍奉尊长……,呵呵,好不容易来到这世上,命运总该交由自己掌握,哪怕会朝不保夕,因此丧命,也不会有遗憾!”
陈弘远无从辩驳,所以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谭璇也没有再开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当然希望能有个真正的依靠,所谓的掌握命运,不过是自欺欺人。她忍不住偷偷望向一直望向阴沉天空的陈弘远,她觉得自己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但却不认为自己能够拥有,她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陈弘远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见。天空终于下起了小雨,但却没有影响到看热闹人的兴致,传剑台前还是聚满了人。楚公坐在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下,等待着比剑的开始。他承认在陈弘远与王行之间,更偏袒王行。毕竟王行是名扬大洲的四大剑客之一,对自己的价值要远远高出陈弘远,这种人当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洗剑。如果让自己在陈弘远与王行之间二选一,那被舍弃的当然会是价值不如王行的陈弘远。楚公双眼之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惋惜之色,他喃喃自语:“你能劝退犬戎,可见你是个有勇有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本来打算重用你,但你非要与王行为敌,那我也只能求大舍小,将你丢弃。”
陈弘远走入人群,登上传剑台,这里本是王行传剑之地,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但随着他的上台,围观者中有不少人鄙夷斥骂,说他陈弘远不配站在这里。陈弘远对此不以为意,持剑静静伫立在细雨中。等了许久,王行终于登台,年过半百的他,依旧神采奕奕,精气沛然。他朝陈弘远冷笑,“输了可是要洗剑!”
陈弘远淡然道:“我知道,我的剑不脏,你随便洗洗就行!”
王行脸色一沉,随即又狞笑道:“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陈弘远缓缓抽出长剑,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选择今天比剑,而不是在昨天与你决出胜负!”
王行没有说话。陈弘远接着道:“因为我要给这些人留下充足的时间来这里观战,我要让他们看看被奉若神明的大剑师是如何惨败的!”
王行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痴人说梦!”
这话说完,王行突然抽出厚重长剑,刺向陈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