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子,对上了凌云木那双充血的眸子,饱含着愤怒、心伤和不解。他那近乎冷漠甚至无情的黑眸,隐藏着不动声色的痛楚,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忧郁。尹依依心里咯噔了一下,胸口的某处在隐隐作痛:短短几日,眼前的凌云木神情疲惫、凌乱不堪,与以往的玉树临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尹依依不忍看他,眼眸低垂故意移开视线。与此相反,凌云木一双寒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尹依依,仿佛要将她看穿。他不解,前脚还在和他温存缠绵的娘子,后脚便可以不辞而别。他不解,嘴上说着已经原谅他的娘子,心里却打定主意要离他远去。他不解,曾经的山盟海誓,顷刻间便化为过眼云烟。他更不解,相比他的狼狈,始作俑者的她却毫发无损,平淡如水。感情这东西果然毫无公平可言,从来都是谁更在意谁就输了。令沐华拉回视线,重新将眸子落在尹依依身上:“该来的总会来的。”
“师父,他要找的人是我。”
尹依依伸手拦在了令沐华身前,径自下了马车。尹依依和凌云木两人静静地站着,凝眸不语。相距不过数米,心里却如同隔了一条大海。尹依依强打起精神,红唇轻启道:“不知凌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尹姑娘未免也太自作多情!”
凌云木的唇角多了一抹轻蔑的冷笑:“我找他。”
“此事与我师父无关,凌云木你究竟想干什么?”
尹依依心头一慌,生怕凌云木会迁怒于她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是不是从始至终她只会担心她师父?她无视他的伤痕累累、憔悴不堪,眼里只有她师父。”
一想到这些,凌云木手里的拳头攥得更紧了。凌云木咬牙切齿道:“尹依依,你可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凌公子到底想说什么?用不着如此阴阳怪气。”
“如你这般水性杨花,不忠不洁之人,根本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尹依依脸上浮上一抹牵强的笑意:“凌公子骂够了吗?若是没有,还请继续。”
凌云木额头上青筋暴起,从牙齿缝里挤出一行字来:“前昨日还在本将军胯下承欢,今日就跟其他男人跑了,尹依依你的所作所为连娼妇都不如。”
“娼妇?”
尹依依脸色猛然一僵,脚下有些虚浮,几乎站立不住。令沐华及时扶住了她,柔声道:“小依,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
凌云木望着令沐华那双落在尹依依背上的手,顿感无比碍眼,恨不得将它立马剁掉。凌云木一时醋意泛滥,冷嘲热讽道:“好一个郎情妾意!”
“凌云木,你追上来就是要同我讲这些?”
尹依依问他。凌云木冷漠地撇了她一眼道:“尹依依,你要走便走,无人阻拦。”
尹依依横了凌云木一眼:“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那是自然。”
凌云木咬牙道:“不过,本将军的骨血绝不允许你带走。”
原来他是来跟她抢孩子的,明白了这一点,尹依依犹如母鸡附体,身上的羽毛全开,立马开启斗鸡模式。尹依依眼神一变,上前争辩道:“凌公子,什么叫你的骨血?两个孩子身上也留着我的血,你凭什么带走孩子?”
“就凭他们姓凌。”
尹依依转头问凌英镑:“英镑,告诉他,你姓什么?”
“本少爷姓尹,唤作英镑,全名尹英镑。”
“听清楚了没?”
凌云木暴怒道:“凌英镑,你皮痒了是不是?”
凌英镑别过脑袋,无视凌云木的警告。尹依依又问凌美元:“小元,那你呢?”
凌美元小心翼翼道:“小元跟着哥哥姓,哥哥姓什么,小元就姓什么。”
“凌公子,你听清楚了吗?”
“荒唐!”
凌云木呵斥道:“尹依依,少在本将军面前耍这种把戏!今日本将军把话放这了,两个孩子你带不走一个。”
狭路相逢勇者胜,尹依依与凌云木两人此刻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看着再吵下去天就大亮了,令沐华的目光落在凌云木身上开口道:“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嗓音:“万万不可!虎卉军听令,誓死保护圣上!”
潜伏在附近的大内高手一时之间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将凌云木和燕飞两人围困在了中间。这些高手一个个虎背熊腰的,一看便是精挑细选跟在令沐华身边当差的大内侍卫。纵使凌云木主仆武艺再高,对付数倍于自己的这群高手,恐怕连凌云木心里也没底。令沐华淡淡地开口道:“此人是朕的旧识,你们暂且退下!”
虎卉军将领下跪道:“事关皇上的安危,请恕微臣恕难从命。”
“罢了。那朕命你们向后退十米总可以了吧?”
“这……”令沐华神情一变,严肃道:“如若不然,就全都退下。”
虎卉将领犹豫了片刻,低头让步道:“臣……领旨。所有人听令,原地后退十米。”
虎卉军后退了十米,却仍虎视眈眈盯着凌云木和燕飞。周围那些弓箭手拉弓搭箭瞄准凌云木和燕飞,生怕他们会出手伤了令沐华。现如今,令沐华的身份乃是尊贵无比的骆国新皇,那些属下自然不敢马虎。尹依依焦急地望着令沐华一眼,似乎有些放心不下。“无妨。”
“凌公子!”
“令谷主!不,应该叫你骆国新皇才是!”
令沐华直截了当道:“凌公子,可还记得当初你我曾说过的那番话?”
“记得。”
“那凌公子今日前来又是为何?”
凌云木冷笑道:“来迎回在下的一双子女。妻子靠不住,孩子总归是靠得住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凌公子何不让两个孩子自己选择?”
凌云木眼神一变,愤怒道:“骆逸尘,你可知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
瞧着两人的气氛不对,虎卉军将士提高了警惕,数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俩,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凌公子切勿动怒!”
令沐华冷静提醒道:“眼下,本王的虎卉军随时可置你于死地,本王劝凌公子凡事要以大局为先。”
凌云木冷哼一声:“骆逸尘,你的虎卉军小看本将军不要紧,若连你也小看本将军的话,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凌云木,本王知晓你的能耐。即便如此,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
凌云木冷声道:“骆逸尘,本将军既然敢来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大不了同归于尽。”
“唉!”
令沐华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