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闲了两日,待到八月十五,陶千宜等人又收拾一番,准备入宫参宴。不过,她倒是不慌不忙着,可架不住宫里有人等得及。方才给太后娘娘请过安,还未等那一屋子女眷拿她这几个新媳妇好好臊一臊脸皮,就被五公主给抓了出来。五公主不仅母妃位份高,同胞皇兄又极疼爱于她,连泰宗帝也对这个小女儿多有偏爱,自然腰杆子硬气得很,在太后娘娘的面前撒娇卖痴的,得心应手的很。这不嘛,就算她要拉着陶千宜离开,太后娘娘也不过笑骂了几句,便放了人。一路被拉到了五公主的地盘坐下,都不等陶千宜安生一会儿,五公主便大手一挥,让屋里伺候的人尽数下去。看她这个阵仗,反倒让陶千宜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了。“好姐姐,我托你的事情,你帮我问了没有?这几天可真真是要急死我了呐。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没找你之前,倒不觉得什么。可话一递了出去,反倒是开始日日悬心的,睡也睡不安稳。”
人家这般直白,陶千宜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不然话说得多了,要是再添了误会,岂不是更不美了。想着,陶千宜没立刻开口,先是摇了摇头。“他不愿意?”
五公主一惊,哪怕那番话在问出口之前,她已经有了两手准备,甚至当初跟陶千宜说起的时候,她还多言了几句,连陶千禾可能用来拒绝的理由都给想到了。可这些时日里惦记的多了,五公主却是越想,越觉得这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可是公主啊。一愣之后,五公主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再是预先设想了千百般理由,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遇上这般事情,又哪能不痴的。陶千宜看着于心不忍,要不说她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呢,谁也没有什么错处,只是缘分不够罢了。但才张口,还不等陶千宜说什么,五公主又脸色一变,抬手拦住了她。“你不用说了,这个问题就当我没有问过。”
五公主嘴唇狠抿了几下。“我不需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同意,只要知道这个‘不同意’的结果,也就尽够了。”
话虽如此,可五公主面色还是青青白白的,几分气恼,又有几分可怜。“不识好歹,有眼无珠……”终还是觉得气不过,五公主低声连连骂了起来。“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对好看的眼睛,可惜根本就是个睁眼瞎的。”
陶千宜踟蹰了下,起身坐到五公主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这一下却是惹了祸了。五公主转身便是扑进了陶千宜的怀里,呜呜哽咽了起来。“他凭什么还敢不愿意啊,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我都不嫌他家里的那一摊子乱七八糟的混蛋事儿了,他凭什么嫌我啊?”
“他也不想想,就他那爹、那娘、那妹、那弟,有一个算一个的,错过了我,他哪还能找到什么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他嫌弃我的公主身份,是不是?呸,他也不知想想,就他身后那一大家子,除了娶一个公主回去能镇得住,换了谁家的女儿,不得被他那一家子给磋磨死。”
这话说的,听得陶千宜都大感惊奇。她是真没想到,这五公主竟能看得这么清楚。“诚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连你这样的人品,当初在他们家里的时候,都经了那么多难事。这要是换了旁的人进去,那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才对啊。”
五公主越说越是生气,要不是教养不允许,险些真当就要指天画地的臭骂上一场了。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陶千宜觉得也跟那样是差不多了。“诚姐姐,诚姐姐,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啊。果然,这姓陶的,就没一个好人。”
五公主嚎了一场,眼圈红的厉害,但面上倒是没有多少的泪痕,叫陶千宜多少的松了口气。就这,五公主还拉着陶千宜的胳膊不放呢。“诚姐姐,你说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虽然我知道你在陶家有住过几年的,但你可不准向着他们说话,不然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陶千宜简直是哭笑不得,别的不提,什么叫她有在陶家住过几年。虽然陶千宜一直看不上荣承伯府那些人的做派,但今年以前,她还是正经的陶家女,怎么被五公主这么一说,倒好像她过往十几年的时间不过是客居在那了。“好好好,我不帮他们说话。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小五受委屈了,是不是?小五乖了,不气。你刚自己都说了,就陶家的那些人……”陶千宜摇摇头。“可不值当你为了他们再气坏了身子,那岂不是给他们脸面了吗?”
五公主抽了下鼻子,红着眼睛瞥向陶千宜,有些意外的说道:“你也这么说?那看来那陶家是真当不堪了。”
话毕,五公主的面上还是有些愤愤。“可这么不堪,他竟然还敢看不上本公主!”
说到了这里,陶千宜倒难得想要替陶千禾解释一句,但为了不让五公主越陷越深,只是含糊道:“到底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五公主一顿,到底没有再拉着陶千禾叫骂。“罢了,就这样吧。”
五公主面色颓然。“我也知他有几分可怜,但人家拒绝了我,我也不能再上赶着不要脸面体统,他都无心,难道我还能去倒贴做个救世主不曾?”
“便是父皇、母妃偏疼我几分,我也不能因此便把公主的尊荣这样往地上踩。到那时,便是不提我自己,诚姐姐你们可又要如何做人。”
五公主摆摆手,不愿多言,可又忍不住往下说。“真要是说可怜,这天下谁人又不可怜。他能长于富贵,又得家中看重厚培,无打压捧杀,无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不知比旁的人要好了多少。就这样,他还……到底只怪我错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