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斑斓的映星湖,几十年前,这里正是托皮瑟带着苏摩奔跑玩闹的所在,也正是因为这里,托皮瑟被关入了花园的金属牢笼长达数十年。八★一中文网w√w√w.因为它大意的滑倒令年幼的苏摩受了重伤。
“托皮瑟!你在哪?”苏摩边跑边摘下蒙在头上的纱巾。她在老金脚及侍从们的掩护下,成功溜出魔族都城来与托皮瑟会合。
由于洁癖,她无意地拉过头闻下是否被侍女的围巾染上不好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高坡上传了下来:“苏摩,看来是我们之间太久没有交谈了……”这声音并不是大声的喊叫,却从数百米外的山坡之上直灌苏摩的双耳,清晰得就像是在她身后一般无异!
苏摩僵住了,并未回头……而是闭起双眼,咬住牙深深吸了口气,下垂的双臂已将拳头攥紧。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敢直呼她的名字,她在克制自己的恐惧不让身体颤抖起来。
魔族最高的军事统帅,苏摩的父亲。
创世夜王多勒如的胞弟,魔族战神血统最后的支脉,曾经面对龙骑士大军孤身斩杀十余条巨龙,斩龙元帅瓦沙革之名令世人无比敬畏。
逃到这里终归未能如愿,这样的现实实在不理想。
苏摩转过身来单膝跪地行礼:“父亲大人,女儿苏摩向您请安……”
不远的山坡之上,星光中依稀能够望见几名魔族战士围着一只跪在地上的犀角兽,只是轮廓可见,但那身影只可能是托皮瑟。
苏摩祈祷父亲不会太严厉地处罚它,毕竟那是他曾经最好的坐骑。
片刻,父亲大人背着双手,孤身一人走到了苏摩身前。魁伟的身材不再年轻却依然挺拔,刻满战争之殇和岁月沧桑的面容威风凛凛,这男子双肩所背负的沉重铠甲,正是身为世界政权最利之镰和最坚之甲的光荣象徽。
“站起来……地上脏。”父亲大人也有洁癖。
苏摩顺从的站起,低着头不敢与父亲对视。
“认错吗?”
“我没有错!”
一语既出不可收回,即便苏摩也感到这句话说得太不明智,甚至可能为自己带来大麻烦。
但这一句话也给了她自己勇气,令她抬眼盯着自己父亲愤怒的双眼和扬起的手掌。
这一掌并未打下来,瓦沙革强压怒火问道:“我问你,如果我这一掌落下,你是否会躲?”
“会。”苏摩接道:“因为这掌可能打断我的脖子。我并不畏惧死亡,而是怕我将不能阻止灭绝希望的未来……”
这话令苏摩逃过了这致命的一掌,瓦沙革放下了手,沉稳地转身走开了几步。
映星湖水已经因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静了下去,风也识相的不敢靠近了……
“拔出你的镰刀!”
“父亲大人?!”
“我只出五刀!如果这五刀过后你还站着,我放你走。”说话间,斩龙元帅瓦沙革已经将巨大的黑色镰刀拿在了手中转过身来:“听明白了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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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黑色镰刀划出半圆停在半空中,斩龙元帅瓦沙革稳步靠近过来!
父亲是认真的!
“为什么私自动用帝王圣器?婆度尔!?”两把镰刀在瓦沙革的质问声中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将静止的湖水一股脑扇向对面的湖岸!
苏摩感到了几乎将她震跨的冲击力,胸口一阵窒闷,痛苦难当。
她退后半步挡下这次攻击:“父亲大人!我见到了世界的毁灭!我要去阻止!如果我被对方杀死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那我怎么能瞑目!我有理由用它!”
瓦沙革并不答话,回身一击顺便问出了第二句话:“为什么违抗我的禁令私自出城!”
“同上!我的父亲大人!阻止可怕的灭世计划刻不容缓!阴谋者正在暗处!他正逐渐强大起来!我必须尽快找出他!”
“为什么对夜王出言不逊!”
“问您的好侄子去!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我尊敬!拒绝男人这种事,那么客气干什么!?”
“为什么在魔都中散悬赏!用你的外貌引起骚动!”
“那不是我的主意!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相貌而自大!我牢记着您的教诲!”
这接连不断的四次冲击已将苏摩逼入绝境,背靠着湖水,她的后背被荧光的水面照得异常清晰,而痛苦却无比坚毅的面容却隐在了暗面。
魔族内战,使出重力场的能力是没有用的,双方都早已习惯在巨大的重力下战斗。
而**裸的肉搏,苏摩显然处于绝对的下风。她远没有父亲强壮有力,更何况这段时间的奔波劳苦,她的体力早已透支。
“最后我问你!为什么害死上百名占卜师!”巨大的黑色镰刀最后一次挥下,苏摩却没有将婆度尔举起抵挡,而只是向右侧移动了一小步。
瓦沙革的镰刀深深砍入苏摩左肩,可能是破坏了重要的血管,鲜血如泉涌一般喷射出来,溅在苏摩的脸上,身体上,以及黑色的镰刀上……
如若不是瓦沙革及时收力,苏摩的左肩无疑将被瞬间卸下!
鲜血喷涌不止,苏摩咬紧牙关用最后的意志支撑着双腿:“父亲大人……对于这件事,我无可辩解……即便我死,也已经无法弥补这罪过……但我不能死……我只能给您我的左肩用来做抵押!直到我完成使命,回来受死之时为止……因为我还需要这右肩来挥舞镰刀!阻止阴谋者的……计划……”
苏摩几乎陷入了昏迷,她还在苦苦支撑着:“父亲……我……依然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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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大小姐!”苏摩睁开眼,却只见到一片朦胧。
是托皮瑟的粗嗓门……
太好了,他没被父亲抓走。
她依稀记得父亲用遗憾的眼神看着她,之后拔出了插在自己肩头的黑色镰刀。
“父亲大人……放过我了?”
苏摩再次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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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关外硝烟散尽,晶莹的花海在星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龙骑士俯冲着杀入敌军的景象,不会忘记在遮盖星光的漫天龙骑士威慑下影族大军的溃退。
曾经影族皇家战车坠落的地方,如今安睡了上千名在战斗中阵亡的人类战士,虬髯老将军也在其中。
最近这里多了一个守墓人,他整夜坐在墓旁的大树下,不吃不喝,用仅剩的右臂抱着长剑……
两名哨兵远望着他低声嘀咕着……
“他哭了……‘哞哞’的哭啊……哭得好惨!”
“看,他又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可别背过气啊……”
“他在说什么?”
“重点应该是在和谁说吧?”
“应该是在和怀里的剑说吧,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有点恶心……”
身后一个悠闲的身影晃了过来,哨兵急忙转身行礼:“王子殿下!”
艾瑞尤斯远望着树下喜感的画面,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问道:“又是一整夜?”
“是啊,王子殿下……弗拉德将军以后就都这样了么?不就是丢了只手么……怎么就疯了呢?”哨兵皱着眉头,连声叹气。
“看他……哈哈哈哈!”艾瑞尤斯毫不理睬哨兵的忧心,指着树下疯癫的弗拉德大笑着。
哨兵颇感无奈:“他这是要干什么?王子!他不会是想拔剑自尽了吧?!他这是想不开的样子吧!?”
艾瑞尤斯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摆手:“不可能……我还不了解他……”
就在此刻,只见弗拉德突然猛力拔出了怀中的长剑!
“来真的!?”王子见状瞬间反应,将手中的半个苹果猛力掷向弗拉德!
苹果正中眉心碎成粉末!弗拉德被砸得双脚离地,仰面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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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过来时,王子正抱着肘,低头观察他。
“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烦!”弗拉德满脸泪痕,躺在地上大骂着打滚……
“谁能想到你真的要自尽!”王子无奈的低声回道。
“我只是想看看它!只是看看!”弗拉德继续哭嚎,两名哨兵决定还是不要靠近过来了。
“起来,跟我走。”王子说道。
“挥不了剑我能干什么!?守墓难道不适合我这种废人吗!我哪也不去!”
“父王要见你。”
“是!”说话间,弗拉德已经表情严肃,背起长剑快步走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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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关内一片繁忙景象,由王子带来的援军正在整军,准备返回银铠城。
奥图斯王正背着手,在城关上俯瞰着。
“父王。”
“王上!”
“起来吧。”国王回过身,痊愈的他恢复了平时的威严。他看了看弗拉德,用手指了一下不满的问道:“怎么不刮刮胡子!还有,脑门怎么肿了?”
弗拉德感到很丢脸,低着头默不作声。
“父王,大概还要一整夜时间,就可以整军完毕了。”艾瑞尤斯望着下方岔开了话题:“我觉得还是别让王姐独自守城太久比较好。”
“啊!?你要回银铠城了!?”弗拉德突然转头问道。
“是你要回银铠城了!”说罢,王子将一大包行李抛到了他的脸上。
这下弗拉德可彻底懵了,抱着行李,他惊讶的看了看王子,再转头看了看国王:“我复员了!?”
“咱俩换班而已……你想多了……”艾瑞尤斯又气又笑。
国王忍着笑,替他将行李背到身后:“银铠城以后交给你了,替我看好它,顺便也看好我女儿吧。”
为什么那么突然……怎么总有一种被打走了的感觉!?弗拉德感到很不安,急忙转过身,连退两步远离这阴险的父子二人:“等等!先等等!这是你们刚决定的吧?你们合伙逗我玩吗?这不是国王和王子该有的行为吧?”
“三夜前就已经开始整军了!你整夜不回城能知道什么!”王子怒道:“明夜出,你最好赶快恢复正常,像个将军的样子!”
居然是真的!但弗拉德仍旧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你们让一个残疾人守城?你们是认真的吗?!”
“残疾?少之手就打不了仗了?你以为人类这数百年间只有双手剑?拿着这个!”奥图斯国王说话间从腰间取出一把深红的单手佩剑塞到了弗拉德的手中。
深红的剑柄,深红的剑鞘,其上雕刻精美的花纹无不体现着这把剑的贵重。
弗拉德低头盯着手中的佩剑沉默片刻,手突然抖了起来:“王上……这玩笑……可就开的更大了……”
他当然认识这把剑!一直以来,它都悬挂在奥图斯国王的王座上方,由数名先王的国王圣剑精华合铸而成的人族王权象征:圣剑?苏比艾弗!
“拿去吧。”奥图斯不以为然。
“国王陛下!这……当真……”弗拉德仍不敢相信。
“这是父王决定给你的,王姐的嫁妆。”艾瑞尤斯补充道。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原本脑子不怎么灵光,呆坐数夜,随后突然经历了这么多过于刺激的事,这已经完全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而对于把他搞得一愣一愣的,父子俩却是乐此不疲……
但当事人此刻却不介意这对父子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他已经完全不介意了。
原本就不怎么会表达心情,弗拉德只能表示:有时候,幸福来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