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东岸,在这个季节多的是艳阳天,太阳勤勤勉勉地照着大地,使气候炎热而干燥,云都不敢出门了,海风也似上了火。但是在过去,比气候更为火热的是这座西丽小城的居民们,他们像当地的建筑一样,明亮大胆又不失浪漫。然而前两年,尤斯国的中央集团军开始驻扎此地,带来了战事的冷雨便无情地浇灭了这一城火热。市民们即成了霸权政治的炮灰,浪漫又哪里还敢在此地温存。这一天,小城里的气象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军用车辆在路上肆无忌惮地开驶着,巡逻的大兵遇上路边零星几个姑娘,会不依不饶地吹着轻薄的口哨,等把她们吓得花颜失色慌乱逃跑,才舍得用张狂的笑来给这一番戏弄划上休止符。到了驻地,军官们正叼着雪茄清点着卸了一地的战利品,士兵们则在外围的圈子争论着谁抢的更多,还有一伙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谨慎地捧着好奇心,扯着脖子参观刚从本土运过来的新型坦克,还很有节奏地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昂布利喔啵”。似乎一切都在宣告,今天又是一个平淡枯燥不用向上帝忏悔的日子。可谁能料到,一场惊天动地足以改变人类认知的变故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大约十点刚过。驻地门口的警卫兵猛地发现前方路口处,有一位全身包裹黑衣之人正缓步向这边走来,也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简直如同鬼魅一般。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警卫兵连忙扯下挂在墙上的扬声喇叭,慌乱之下也未曾注意到挂物的铁钉被一同扯落,只顾喊道:“前面的黑衣人站住!这里是军事禁区,禁止前进!”
他这一喊迅速引起了其他警卫兵的注意,纷纷架枪戒备。黑衣人不作理会,也不回话,只管继续向前。警卫兵见状,手心捏了把汗,他担心对方又是一颗人肉炸弹,便向同僚们打了个手势,然后警告黑衣人:“站住!否则我们开枪了!”
黑衣人依旧不理不睬。而正当众人皆被他吸引住注意力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地上那枚铁钉不知着了什么道,竟自己弹起来漂浮在空中,士兵们都未察觉此事也永远无法再察觉,因为霎时间,铁钉飞速转动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喊话之人激射出去,零点一秒不到,鲜血从喊话人的眉心处迸射出来开了一朵小花,而他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就已毙命。紧接着,铁钉没有直直飞出去,而是在空中拐了一个奇怪的弯,速度丝毫不减,直冲向下一名警卫兵。又用了不到零点一秒钟的时间,铁钉穿过了第二个目标。而当它继续调整方向冲向第三个时,喇叭从尚处于站立姿势的尸体手中脱落,有人才因此对这变故有了反应,但大脑思考的速度根本追不上铁钉,于是在喇叭掉落到地上的短暂过程中,在场的所有警卫兵们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铁钉就像死神手中的绣花针,上下灵活翻飞,以其无法被察觉的速度击毙了他们。最后,当铁钉贯穿了最后一个目标的脑壳后,它便不再改变方向,而是降低速度,击穿了一根包裹铁皮的木桩,没入其中。不远处的老兵突然见到大门口的警卫兵们一个个倒下,急忙跑过来查看,却一眼看见了已来到门口的黑衣人,他发誓,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比任何战争还要恐怖的一幕。只见这黑衣人全身包裹得非常严实,独留一双凶光逼人的眼睛暴露在外,但就是这样一双眼,似乎把世间所有的恶、恨、残忍以及杀意都塞在里面,就那么一瞬间,老兵惊觉,这不就是死神的眼睛么!老兵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地喊着“H——E——L——P”。此刻,久经战场磨砺出的勇气早已化成淤泥,他连滚带爬地摸到墙边,眼泪模糊了视线,索性便用头撞向了墙上的红色按钮。驻地的警报立时响起,划破了慵懒的空气,像是奏起悲鸣序曲。忽然“轰”的一声,驻地入口的铁栅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抛到空中,摔成了几段。意外的是,老兵被震昏过去,黑衣人没有再伤害他,而是直接走进了营区。没过多久,集团军的作战单位便已就位,组成了数道防御线,士兵们见有外人已闯入驻地,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人,端起枪来便射,直欲除之而后快。不料,令人震惊的事情就此发生,也不见黑衣人有何动作,数百发子弹在接近他大约一米的距离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然后全部调转方向重新加速射了回来,许多士兵处在惊讶之中忘了躲避而被击中,非死即伤。临场指挥作战的军官是个典型的火力致胜论者,虽然摸不清对方用了什么秘密武器,但见十多个步兵班连一个敌人都对付不了还损失惨重,不禁暴跳如雷,抢过对讲机暴躁地吼了一连串“发可”,一眨眼的工夫,他娘的居然叫来了数十挺M134机枪和十几管反坦克炮。片刻间,伴随着电机转动的声音,无数发子弹如决堤的洪水全部灌向黑衣人,而在机枪手们扣动扳机的同时,黑衣人也抬起了他的右手与身体形成90度角,并且掌心朝前,做出一个类似交警手势中的停止动作。洪水子弹说到就到,指挥官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不敢相信却又清楚地看见,规模巨量的子弹竟然碰不到对方,黑衣人似乎拥有一种隐形的护盾,在子弹的冲击下,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面半球形的焰火屏障。尽管期间夹带着反坦克炮的发射,但所有对黑衣人的攻击都被弹开,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他。大兵们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上的战斗,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甚至比起他们欺负第三世界的落后国家还要残酷得多。几轮进攻无果后,他们开始心生怯意,进攻势头不断减弱直至停止,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已经逃出了十多米远,但是不等更多的人选择逃跑,黑衣人便又张开五指做了一组像是提线木偶的操控动作。大兵们不明其意也不敢大意,纷纷躲进掩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尤斯国的战场破天荒地安静下来。突然一声枪响,一名大兵中弹倒地,而在他的身后位置,另一名大兵正端着枪惊恐地盯着同伴的尸体,全身止不住发抖。但他也只惊恐了几秒钟,就被又一名大兵开枪击毙,紧接着枪声由点到面地响了起来,恐慌便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嗒嗒嗒嗒……”集团军在自相残杀。与此同时,不论指挥官如何喝令也阻止不了士兵们的疯魔行为,他不明白,平日训练有素的军队为何突变成这样,直到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在扳机自动扣下的瞬间,才恍惚明白却怎么也不愿相信,这竟是非人为的武器的暴动。黑衣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于是继续前行。他刚踏出没几步,“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急速冲来,正是前来支援的新型坦克所发射。不等他听到炮声回头,炮弹便已撞到了护盾之上,巨大的冲击将其震了一下,但也只是震了一下而已,并未伤之分毫。但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当即往坦克方向平伸左手,虚空一抓,那坦克登时就像废纸一般被揉成了一团,机油流了一地跟鲜血一样。战机也飞来参战,频频掠过黑衣人的头顶发射空对地导弹与航炮。黑衣人的周边顿时飞沙走石硝烟四起,但是很抱歉,这些也是没用的。而黑衣人也缩回了左手,两指一并直指战机,之前那枚没入木桩的铁钉竟又被生生拔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旋,急速地向战机追去。没过几秒,就听到天上响过一声爆炸,接着就见那战机冒着黑烟向地面坠去。至此,尤斯国的中央集团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黑衣人了,而他越是往前走,便有越多的集团军大兵被自己人杀死,越多的坦克与战机被毁。哭声喊声枪声炮声混成一片,像是为这人间地狱奏响了挽歌。杀戮整整持续了一天。除了数不清的集团军尸体,所有的武器废铁都被堆砌起来,在夕阳晚照下,远远望去就像一座举着火炬的巨人雕像。黑衣人则坐在巨人的头顶,俯瞰着这个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世界。天地不仁,残阳胜血,似乎是对这一切最好的注脚。不久后,黑衣人终于褪下了满身杀气,他轻声一叹,正欲摘下面罩,可指尖还未触及脸颊,眼泪竟自哗啦啦地滴落下来。突然,他的背后亮光一闪,空气中随之传来一声尖锐的轻啸。黑衣人避闪不及,一道金色光芒穿心而过。他捂住心口想转过身来,但他身子转了一半却又停下。就那么默然伫立了几秒钟后,他似是接受了这样的结局,终于直直地从巨人头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