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才朝着李三老太爷拱拱手,正打算离去,身后却又传来了语重心长的叮嘱:“良才小子,这些年底读书,村子里面的人没少帮扶你,你可要记住了。”
陈良才转身,正色道:“三爷爷,您放心吧,我也就是想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还自己一份清白而已。”
实际他心里却在冷笑,到底自己姓陈不姓李,这老头也太偏心了。李三老太爷似乎发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去平沙县县城的路并不好走。昨夜才下的雨,地上的水渍还没有干,就算是有牛车拉,遇到坑坑洼洼处也不免会溅出一些泥浆沾染在衣摆上。跟着陈良才一同过来的那两个公子哥分外嫌弃,尤其是主簿家的那位,即便对方是骑马而来,现在坐在马车上,也依旧不耐烦了。“陈良才,本公子今天可是为你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陈良才腆着个脸赔笑:“是是是,今日是小生的不对,今日白公子大恩大德小生必然铭记于心,日后定然纳忠效信,舍身图报。”
主簿公子瞅了他一眼,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那李小莲对他也算是一片痴心,到头来还不是被反咬了一口。不过,一个区区小人物,在他这里也翻不出任何的风浪来。二人的交谈并不算小声。坐在牛车上的李家老大狠狠啐了一口,“卑鄙小人,小妹,你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了这个畜生?”
不过话音刚落,他脑袋上就被打了一巴掌。李老头骂骂咧咧:“不会说话就给我住嘴。”
李大娘子则是安慰李小莲,“小莲,娘知道是你太单纯,才被人骗了。”
李小莲脸色难看地扯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李家村距离白沙县县城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牛车走得慢,一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没精神胡天侃地,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尤其是顾玉竹。她从昨日就开始发热,即便迷迷糊糊中吃了药,这会儿精神头也并不好,脑袋点了好几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最后,李小莲忍不住了,将她扶着,小声说:“姐姐,要不然你就靠着我先休息一会儿吧。”
顾玉竹迷迷糊糊中点了点头,“谢谢。”
牛车上实在睡不安稳,但好歹有了个靠的地儿,不至于一不注意就跌下牛车,顾玉竹终于勉勉强强能够休息会儿了。等到白沙县时,顾玉竹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县衙到了!”
那马背上的公子哥已经跳了下来,不耐烦地催促,“都赶紧地随我进去。”
主簿家的公子恨恨地瞪了一眼牛车上的人。明明那马跑的速度极快,可偏偏这群贱民一直在耽搁他时间,让他的马走出了牛的速度,他更是在马背上受了好长一阵折磨。他等会儿总得想个法儿报复回来!李家的人被这一眼瞪得心头惴惴不安。他们让李老三在外头看好牛车,其余人等则是跟在那公子哥的身后进了县衙。县衙门口有衙役守着,看到主簿家的公子,便腆着笑脸迎了上来,“哎哟,我说今日门口怎么有喜鹊一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原来是白公子要大驾光临公子,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主簿家的公子哥抬抬下巴,一脸倨傲之色,“看到后面的这群贱民没有,就是他们,他们冤枉污蔑我的同窗,把他们都带下去审问。”
衙役瞥了一眼后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应了,“好嘞白少爷,您放心,我一定把实情给审问出来。”
他这边厢刚对主簿家的公子卖完笑脸,扭头对李家村的人就立刻冷下了脸,顺便抽出了腰间的刀,冷呵:“都随我走。”
李家的人慌了神。李家老大捏紧了拳头,脸红脖子粗地争执:“老子又不是罪人,你们凭什么把我们抓到牢房去。”
李家一群人听到了一颗心都悬起来了。顾玉竹嘴角都忍不住跟着抽了抽,一言难尽道:“你大哥,还真是有个性。”
真是虎啊。愣是把人给得罪死了,一点活路都不留。李小莲心虚又小声地替自家大哥辩驳:“大哥性子莽撞了点儿,但人很善良。”
顾玉竹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和那衙役说:“我王朝律法有规定,无证据不可抓人,即便是抓嫌疑犯,那也得有证据,更何况今日我们是来县衙做对峙的,此事,应该由县令来审理才是。”
主簿家的公子闻言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顾玉竹,他没有想到这群贱民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懂律法的。但懂又怎么样,他是断然不可能让这些人见到县令的。他朝着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瞬间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朝着顾玉竹冷冷的呵斥:“白公子就是证人证据,抓你们还需要其他的什么证据吗?都给我过来,否则你们就是违抗衙门办案,就是逃犯!”
说着,他竟是直接抽出了配在腰间的刀,直指顾玉竹的眼睛。“现在,有谁还有疑问的?”
李老大想说什么,却被李老二以及自家老娘给拉住了。他一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顾玉竹嗤笑了下,忽而提脚就冲着那衙役踹了过去,手上动作飞快地缴走了对方拿着的刀,“我还有一个疑问!”
她的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那衙役只是感觉手里面的刀没了,紧接着肚子一痛,就嗖的一声被踹飞了出去。众人的头从这边转到那头。紧接着就听到了巨大的咚的一声响。“——嘶!”
大家伙儿倒抽一口冷气。这,这这这这……李小莲更是觉得内心崩溃。她怎么好意思说她大哥虎,明明她自己才更虎吧。别说李家村的这群村民了,就是那主簿家的公子也是一脸震惊,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人竟然会在衙门面前殴打衙役。这不就是打着灯笼上茅房,赶着找死吗?他差点被顾玉竹的愚蠢给逗笑了。那衙役过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发火,顾玉竹却已经拎起了衙门外的鼓槌,咚地敲响了那口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