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箐箐的面色变了又变,简直恨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将顾玉竹这张讨厌的嘴撕得稀巴烂。旁边的一个女子却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小声说:“听说吏部侍郎一家,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箐箐,你和她动怒,伤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这番话成功地安抚下了傅箐箐。傅箐箐眼珠转了转,仔细一想也确实没错,再加上想到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气儿瞬间就平和了,扬着笑脸附和身边的女子:“得多亏你提醒我,要不然气坏了我肚子里头的孩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到这话的顾玉竹又下意识地往傅箐箐的肚子看了一眼,但因为断了腿的缘故,如今还坐在轮椅上,加上衣袍遮挡,也看不出来什么。怀孕了?顾玉竹面容有点古怪,想到对方之前去那风月别院,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正胡思乱想着,她又听到傅箐箐朝着自己挑衅,“也不怪你没见识,毕竟,今年的御赐牌匾,大概是落不到翠玉阁的头上了。”
说着她又极为得意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饰。大概是存着炫耀的心思,傅箐箐的声音很大,路过的不少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而这些人,大多又是傅箐箐利用自己余夫人的这个身份,特意邀请来的一些名流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听到她的话,和傅箐箐关系好些的,都停下了脚步,前来打听:“听余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今年的你们拿到了和户部的特等合作?”
朝廷中的金银铜铁矿都是户部在管理,而户部会从商人中挑选出一些,那便是皇商。皇商和户部的合作,也是分等级的,分别有特等,一等,二等,特等的皇商只有一位,还能得到御赐的金牌匾,这样的金牌匾,让这些商人在面对官员时都能够挺直腰杆。而前几年,因为顾玉竹提纯的黄金纯度高,直接撬走了傅箐箐的特等荣誉。本来就和顾玉竹有仇的傅箐箐因此越发的憎恨于她,简直是到了日日诅咒顾玉竹暴毙的那种程度。如今,她可算是有了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于是朝着问话的那人微微一笑,眉眼之间都是止不住的得意,“也是今年我们侥幸,无意之间提纯出了更好的金子,将这方法保留了下来,也才有了这机会。”
众人皆知,纯度更高的金子,颜色更正,也越得宫中人喜欢。因此金子的纯度,在某种方面也就代表着银楼的地位。“纯度更加高的金子?”
有人发出了小小的惊呼,“那岂不是比对面翠玉阁还厉害?”
傅箐箐未曾回答这句话。但她的表情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周围的一圈贵女们瞬间多了别样的心思。有那见风使舵的,更是直接就贴到了傅箐箐的身边,妙语连珠地恭维着,还刻意贬低着翠玉阁。“我早就盼着这一日了,还是金楼好,咱们这些人啊在这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像对面那势利眼,买个东西还要分个三六九等的,真是可笑。”
“那可不是,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支钗子,我上次想去配货,他们居然说不卖给我。”
“这种店啊,迟早是要倒闭的。”
这些话,傅箐箐听得舒心极了。在被众人恭维的时候,她甚至也还不忘向顾玉竹投来挑衅的目光。“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真是恶心,回去就将他们的名单写上直接拉黑,下次他们再来,就直接叫人把他们撵出去。”
顾嫣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翠玉阁乃是姐姐一手经营出来的产业,这些人贬低翠玉阁,就相当于在贬低姐姐。可恶。顾玉竹无奈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声地劝:“你也犯得着和他们这些人生气,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现场但凡是有点脸面的人物,可都站得远远的,压根儿不进来掺和。这些人精,在没见到实物前,可不会被傅箐箐的那番鬼话所打动。“再说了,他们愿意买,赚钱的是我们,干嘛和钱过不去。”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顾嫣还是有些生气的,鼓起腮帮子,有些小任性地轻哼了一声:“反正我就要把他们拉进黑名单。”
“噗。”
顾玉竹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好好好,拉进黑名单就拉进黑名单,反正咱们家也不差这几个客户。”
没办法,谁让这些人惹自家妹妹生气的呢。几个陌生人而已,当然比不得自家妹妹重要。恭维的声音不绝于耳,顾玉竹耳朵都快听包浆了,正想带着顾嫣到处转转,却又被傅箐箐眼尖地捕捉到了。“宋夫人,你一直不同我说话,难道是我有哪句话不妥当,惹得你不开心了吗?”
傅箐箐故意大声问。刷刷刷,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玉竹的身上。其实有不少人都知道傅箐箐和顾玉竹之间的恩怨。银楼间的斗争,再加上某些不可言说的私人恩怨,两人一见面,似乎就得斗得死去活来。不远处,有看好戏的夫人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道:“这一局,看来是咱们这位宋夫人落入了下风啊,可惜了,那翠玉阁的东西就算再精美,少了那块招牌,也少了点味道。”
带着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就在傅箐箐都以为自己完胜时,外面跑进来了一个管事,那管事一边跑一边大喊:“夫人,夫人不好了……”管事穿过人群,一时没刹住车,扑通一声跪在了傅箐箐的跟前。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往地上坠。啪嗒!啪嗒!宛如疾风骤雨一般,无端端的,弄得人心慌意乱。傅箐箐的右眼皮不安地跳动了两下,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地说:“刘管事,我不是让你在外面迎接户部的大人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你这样,人家怎么放心把金牌匾交给你,快起来回话。”
刘管事一听这话,浑身就止不住哆嗦,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傅箐箐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