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双眼通红,正想扯着嗓子喊救命,被苏子奕眼疾手快地用一块破布堵了嘴。元正手底下的其他弟子见状,纷纷鸣不平。“小书,难道你真的像大师兄说的那样,要害师父吗?”
“小书,师父以前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书这样被同门指责,心里是极为难受的,但他也没有退让,“几位师兄,如果我真的想要谋害师父,为何要选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姐姐的医术……罢了,我知道你们不信,你们只瞧着吧,我是为了救师父。”
那些同门却不相信。他们对顾书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这丝毫影响不到已经进去的顾玉竹。而此刻,一直关注着外头动静的那位太医,突然慌乱地拔出了插在元正身上的针。他退后一步,讪讪地招呼着,“宋夫人。”
顾玉竹来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了他拔针的动作。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问道:“你刚才扎的针,是几寸?”
那太医慌张地回答:“自然是半寸。”
“胡说!”
顾玉竹突然厉呵一声。这呵斥,将帐篷内外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连元正那些正在斥责顾书的弟子们都噤了声,扭头往帐篷内看来。那太医不停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白着脸,哆嗦着为自己辩驳,“我扎的确实是半寸,宋夫人,大家同为大夫,您作何这般糟践我。”
“我糟践你还是你糟践床上这病人。”
顾玉竹见他如此心虚,越发确定了自己刚才那一晃眼看到的东西。她的神色已然冷了下来,“我现在不与你说这些,子奕,顾守,你二人进来。将这位太医看着,那些针,绝不允许他动。”
听到呼唤的顾守和苏子奕瞬间进了帐篷。前者笑呵呵的朝着那位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辛苦了,要不然来这边坐坐吧”而苏子一则是趁机夺走了那太医手上的所有银针,扔进了旁边的铁皮盒子里,然后抱着铁皮盒子往后退了一步。那太医又羞又怒,“荒唐!我堂堂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岂是容你们这般呼来喝去的!你们,你们这简直是蔑视朝廷命官。”
“那换我来,应该就不算是蔑视朝廷命官了吧?”
萧盛萧盛此刻笑着走了进来,态度格外温和,让人仿佛如沐春风,但他说的话却将这位太医气得浑身发抖,“王太医,那我亲自请您到旁边坐一坐,可算是蔑视你?”
“你们……”王太医那王太医被他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但他只是一个正六品医官,和萧盛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没胆子和他对着干,颓然地走到了椅子上坐着。而这时,顾玉竹也摸清楚了元正如今的状况。——高热引起的昏睡。但真正的昏迷原因,却是有人刺激了他的头部穴位,再配上了一些致使昏迷的药物。顾玉竹确定这点后差点就给气笑了。她摆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了银针,又取出了退热药,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的人说:“端一碗能喝的水过来。”
顾书早就严阵以待,迅速地递上了一碗水。顾玉竹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摆放在旁边的药瓶,“给你师父把这几颗药喂下去。”
顾书连忙将药品里的几颗药丸倒出来,又扶起了躺在床上的元正,将那几颗药塞进了自家师父的嘴里,然后以水送服。好在,元正虽然昏迷,却还有着本能的反应,水和药到了他的嘴里,就被他下意识地吞咽进了肚子。“姐姐,好了。”
喂完药,顾书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朝着顾玉竹投去目光。“将你师父放下。”
“噢,噢。”
顾书呆愣愣地应了一声,手足无措地将元正重新放着平躺在了床上此刻,元正的上衣已经被退去了,露出了有些干瘦的上半身。顾玉竹能够看到元正身上,头上的几个针眼,她神色变得凝重而严肃。这个太医,半真半假地扎着针,穴道倒是没有什么错的,可扎针的深度,却导致了元正昏迷不醒。现在,她若是再按照那些受伤的穴道再扎进去,元正或许会受刺激。“我可以为主人分辨病人身上之前扎针的深度。”
突然,小白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顾玉竹正准备下针的手停滞在了半空,她眉毛惊喜地上扬,“你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有这种功能。”
她原本以为,这种针如发丝般纤细,落进人的肉里,即便是智能机器,也没办法分辨。小白的这番话,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那是因为,主人之前为病人扎针的时候,把控的力度刚刚好,根本用不着我。”
小白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多数时候,它的作用就是在做手术的时候递钳子,手术刀等,或者是看病人的时候顺便测量生命体征。有时候,小白觉得自己在主人的身边像个小废柴。“咳咳,是我没有好好地研究你的功能,以后我会多看看的。”
顾玉竹轻轻咳嗽了两声,替自己找补,“好了,小白,你还是先告诉我哪几个不能扎吧。”
“风池,完骨,本神……”随着小白的诉说,顾玉竹的心里也渐渐的有了个底。她立刻改换了一套治疗方案,抬手,银针稳稳当当地刺进了百会穴。温和巧妙的内力顺着银针渡入,整个针尖都轻轻地颤动了起来。接着又是另外几个穴道,顾玉竹如法炮制地刺入了进去。扎完针,顾玉竹也不敢耽搁,她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把消毒的刀,在元正的掌心中划了一刀。“姐姐!”
“师父!”
顾书有几个同门都下意识的惊呼起来。那几个同门若不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早就冲了进来。顾玉竹对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她用一只碗接住了元正心流下来的血。一股腥臭味儿钻入鼻腔。顾玉竹被呛了个正着,忙抬手捂住鼻子,“咳,去,把这碗血给他们看看。”
顾书回过神,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碗。他这才发现,碗里的鲜血并不多,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层,且,那鲜血竟然泛着乌黑,明显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