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刚才还笑盈盈的脸瞬间便垮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就好好一个房子,难不成还是遭了贼?”
她上下打量着顾玉竹,说话不似刚才那般和气,眼神尖锐的在顾玉竹身上扫视着。老李惊讶地瞧着顾玉竹等人,心中大骂晦气,“夫人莫气,这是我那没眼色的同行,带外乡人来看宅子。”
他特地加重了“没眼色”和“外乡人”几个字。女人闻言挑剔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地把人给撵出去,这宅子我们要了。”
老李喜笑颜开,“夫人且稍等,我马上就让他们出去。”
他三两步跨到顾玉竹等人的跟前,趾高气扬,“小宋啊,也不是我说你,你这真是糊涂了,什么人都往这边领,也不看这人能不能买得起,行了,今天这事儿我就不和上面说了,这宅子陈夫人要了,你赶紧带着人离开吧。”
“老李头,你别太过分了,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出来时已经取得了这宅子的钥匙,你拿的是备用钥匙,我的客人已经看上了这宅子,决定要买下来了,就算是有人要离开,那该离开的也是你们。”
年轻的掮客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几人素来爱针对他,平日他是可以忍气吞声。可这宅子抽取的中介费用,是他一家人的活命钱。对方要是来抢,那就是要他的命。“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老李压低了声音,满脸恶意地道,“你可知道我今天带来的这位夫人是谁?”
“我身后的这位夫人,可是平阳县主的舅母,陈夫人。”
小宋身形晃了晃,脸上骤然失去的血色。老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啊,做事情还是要向前辈多学一点,我知道你是想卖个大宅子,好多挣点钱来治你这跛脚,可是你也不瞧瞧,陈夫人也是一个外乡人能够随随便便得罪的?”
“且不说你是不是愿意冒这个风险,可你的客人却担得起这个风险吗?”
“只怕到时候这桩生意没有做成,你是两头不讨好。”
老李说这话时声音随时往下压了,但却也足够能让顾玉竹听得见。他得意洋洋地冲着顾玉竹笑。“还多亏了某些外乡人有眼无珠,我这才能全心全意的为陈夫人服务。”
顾玉竹闻言撩了撩眼皮,道:“小宋,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狗叫得难听。”
长孙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找的那个长孙府。小宋苦涩的点点头,没有再掐尖儿要强。陈夫人确实不是他小小一个平头老百姓能够得罪得起。老李被刺了一句,眼神阴恻恻地。不知好歹的外乡人。眼瞧着三人即将离去,那怀中抱着汤婆子的女人却慢悠悠地叫住了他们:“都给我站住。”
女人单看面相,似已迟暮,即便学着年轻女子,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住那细小的纹路和沧桑,那过多的腮红,反倒是使他的颧骨高高隆起更显得刻薄。她动作看似端庄,却又带着轻浮,“我这人呢,最是不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今儿个从这儿出去,也就别想着先将这房子买下来,可明白了?”
她斜眼瞧了一眼顾玉竹。顾玉竹全当她在放屁,只对年轻的掮客说了一句,“好端端的,怎的停下来了,还不赶紧走。”
年轻的掮客张张嘴。可刚才那位夫人问……一丝微风轻轻地撩开了顾玉竹帷幔的白纱,绝色容颜撞进他的眼中。他心神大震,赶紧低下头,“是。”
陈夫人却因为被顾玉竹忽视,气冲冲地喝道:“我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如此不理睬我,难不成还真被我说中了,偷偷摸摸想要捷足先登,我可警告你,这宅子我看上了,你休想从我的手中抢走。”
她打一进来就对这宅子很满意,哪里还允许别人觊觎。“夫人若是想要,何不现在就去买,您这马车跑快一点,也能在我之前将这宅子给拿下来,又何须在这里冲我说。”
顾玉竹轻笑了一声。她说着竟已出了门。顾玉竹还有些事情想要问这掮客。陈夫人碰了个软钉子,心中窝火,当即一甩袖子,“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骚狐狸,竟敢这样和我作对。”
说完她又没好气地瞪了老李一眼,“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地去把契书取出来,我要买这宅子。”
“是,是。”
老李大喜过望,连忙就往外跑。他今天可是走了大运了。一出去,小宋便忍不住道:“这位夫人,要不然,您过几日才来,我给您物色其他的房子……这房子,您还是不要买得好。”
他说得极艰难。这话一说出来,他也知道,今天估计是要颗粒无收了。对方即便顾及着那位陈夫人,没有当场发脾气,恐怕也不会再雇佣他。“你先带我去看看其他的铺子。”
顾玉竹道。苏子奕上前喊停了一辆马车。三人再次上去。一进去,顾玉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你同我说说,这位陈夫人是什么身份?长孙府又是哪个长孙府?”
她今日出来,一是买房,二便是大厅长孙府的消息。牙行的人消息灵通,她早该问的。“这京城总共就一个长孙府,乃是国子监祭酒,但这位祭酒大人,也是驸马爷,其夫人为文乐公主,两人心下就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平阳县主,长孙灵玉,听闻这个陈夫人是平阳县主在外游玩时碰到的一位商贾夫人,两人一见如故……”他语气陡然间停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张银票。十两。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您……这是?”
“我要听真话。”
顾玉竹慢条斯理地撩开了车窗的帘子。她打眼一看,便瞧见了乐坊。乐坊二楼,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正靠着栏杆,手中拎着酒壶,怀中搂着一个身穿胡服的貌美女子,和人谈笑风生。只一眼,顾玉竹便轻轻转开了目光。天凤王朝,也挺开放的。但乐坊中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他只看到一只素白的手放下了车窗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