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哼了一声,“当真是世风日下,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增肥,不就是跟大家说她们想嫁入晋王府吗?”
韩攸宁放下帘子,扭头问铃儿,“你也觉得晋王爷喜欢胖的?”
铃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爷对小姐那么好,想必是喜欢丰腴一些的。不过小姐您不胖。”
铃儿痛心疾首道,“而且,您最近瘦的太厉害了!”
小姐肉肉堆起来的盛世美颜啊! 韩攸宁抱着翡翠手炉发呆。 赵承渊对她好,可不是因为胖瘦,是因为儿时情谊啊。 马车又动起来了,不多远就到了庆春楼。 韩攸宁刚下马车,叶常就屁颠屁颠迎了上来,拿了上车凳摆好了,又帮她撑着伞,殷勤备至。 “县主您慢点。”
“县主,王爷在三楼等您呐。”
韩攸宁奇怪地看了看叶常,“叶侍卫,你是有什么事?”
叶常收了伞,长长叹了一口气,“县主,忠国公已经回京了。温如春定下的亲事也做不得数,您怎还不去把亲事给退了?”
韩攸宁笑道,“我当众亲口应下的,怎么好退了呢?”
“上次卑职跟着王爷去忠国公府,王爷还让那小傻子……忠国公世子出来见了见。傻乎乎的,还向卑职行礼。跟这样的傻子成亲不是耽误您吗?”
韩攸宁笑了笑,“向你行礼,可见他很讲礼数。单凭这一点,就比许多人强。”
叶常皱了皱眉,再讲礼数,也是小傻子啊,哪点跟王爷比? 你怎就不能发现王爷的一颗痴心呢? 他幽幽道,“王爷最近一直很沉默,时常喝闷酒。卑职看着,王爷他定然是伤心了。”
听了这话,韩攸宁大致便知道叶常又在乱编了。 她和忠国公世子的亲事不会成,赵承渊是知道的,哪里会因为这个喝闷酒。 再说了,喝闷酒也不是他的作风。他喝酒,都是云淡风轻的雅事。 她笑道,“好,我知道了。”
叶常满脸期待地问,“那您辞了忠国公世子?”
韩攸宁一边上楼,一边笑道,“等着我和世子成亲时,请你去喝喜酒。”
叶常挫败地仰着头,王爷诶,当初您早点定下这门亲多好啊! 上了三楼。 房间里面燃着几个炭盆,温暖如春。 空气中混合着竹香和酒香,香醇清冽。 赵承渊站在窗前,半靠着阑窗,手里握着白玉酒杯,眯眼看着她。 那双本就幽深的眸子,愈发深邃,上面似还蒙了薄薄一层雾气。 韩攸宁解了斗篷,迎着他走了过去。 “王爷是来很久了吗,怎么自己喝起来了?”
赵承渊看着她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愈发显得迷离,“小丫头请我喝酒,我自然得早点来。”
他拉着韩攸宁的手,手心滚烫,眯着眼上下打量着。 面前的女孩穿了件玉白底折枝梅花纹的袄裙,红梅在她身上盛开着,映着她红润娇俏的脸。 他嗓音略有沙哑,“丫头今天穿的好看。你许久不曾穿鲜亮的衣裙了。”
韩攸宁疑惑地看着他,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承渊。 他一直冷静自持,从不会放任自己的情绪。 看来叶常说的不假,他今日喝的,似乎是闷酒。喝到这个程度,想必是已经喝了许久了。 赵承渊点了点她的鼻尖,低笑,“怎么,不认得我了?”
韩攸宁问,“王爷喝的这酒,很醉人吗?”
“你喝了便知。”
赵承渊松开她的手,从桌上拿了一截紫黑色的竹子,从细口缓缓斟酒。 白玉酒杯中,金黄酒汤缓缓而入,竹香酒香香醇四溢。 他将酒杯递给韩攸宁,“这是我酿的竹酒,今早刚砍了一棵竹子,你尝尝。”
韩攸宁接过酒杯,浅浅酌了一口,口感绵软,底香醇厚,带着竹汁竹叶和栀子的香气。 她惊愕地抬头看他。 前世她喝过! 她嫁入太子府那日! 新婚夜,太子没有进她的新房,她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红盖头在她头上蒙着,她闻到了饭菜香和酒香。她掀了红盖头,看到房中间摆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那酒,是用一只青瓷酒壶装着。 她一整日没吃饭,饿了,也倦了,就坐在桌旁自斟自饮着。 喝了第一口,就喜欢上了。 她吃着菜,喝着酒,不知道多开心。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便昏睡了过去。 最后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银红的喜被,银红的幔帐,身边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秋叶说,太子没有来。是秋叶抱她上了床,又帮她脱了喜服。 可她没有难过,也没有醉酒后的头痛。 是这个竹酒,让她开开心心度过了那个新婚夜,没有掉一滴眼泪。 赵承渊微笑问道,“好喝吗?”
韩攸宁将整杯酒一饮而尽,酒滚烫而下,抚慰了四肢百骸,激起了眼中的雾气。 她酒杯猛地放到桌上,“好喝!”
赵承渊有些意外她的豪饮之举。 他嗬嗬笑了起来,“小丫头果真是豪气万千。只是第一杯如此也就罢了,后面还是慢慢喝为好。”
韩攸宁看着他,眼中氤氲着雾气,“这么让人高兴的酒,为何要慢饮?王爷知道,喝了这酒会让人忘却烦忧,是吗?”
否则,你为何要在新婚夜送我这酒呢? 你费尽心思将酒送进我的新房,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赵承渊抬手抚上她的眼,低声叹道,“既是让人高兴的酒,丫头怎哭起来了呢?”
韩攸宁扁着嘴,“我哪里哭了,是这酒酒劲太大了。王爷只备了酒,也不让人吃酒肴吗?我有的是银子,你也不必替我省着。”
赵承渊被她莫名其妙上来的脾气闹的,酒意倒是醒了几分。 他扶着已然开始撒酒疯的小丫头坐下,低声哄道,“是我的错,酒肴还没上,就让你来喝酒。你先吃块点心,或者喝口燕窝羹压一压酒气。”
韩攸宁推开点心,“我不要点心,也不要燕窝羹。我要吃半生的水饺,我要吃宽心面,我要喝早生贵子粥。”
赵承渊并没有太奇怪,转头吩咐叶常,“听清楚了吧?吩咐厨房做。”
叶常收起满脸的惊讶出了房门。 女主子猛啊,这是在催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