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季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一种独特的红,高楼大厦在夕阳的照射下也成了剪影。我坐在长椅上,抬起右手挡住夕阳,落日余晖的光穿过指尖,整个人显得陷入光中,只是手上大片的红疤让人陷入回忆。突然,一辆失控的白色小轿车朝我撞来,剧烈的冲击感让我头晕目眩,感觉背面有一个坚硬而尖锐的东西刺穿我的心脏,嘴角流出来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白色T恤衫上,炸开了花。太快了,我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带出长椅几米多,疼痛感一拥而上,记忆的最后便是那个落日。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画面开始破碎。“我与这落日一样,便要西沉。”
晏清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胸口,仿佛那尖锐的东西正埋葬在那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假象。她从地上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全身感到无比酸痛,这让她不由得从噩梦中回到现实。“大早上的还不去煮粥,你想饿死全家人吗!”
从卧室走向沙发的晏温吼道。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收拾好地上单薄破烂的床单,爬起来走向厨房,又看到了所剩不多的米,想到这段时间她可能又要没饭吃了。“米快没了,记得去买。”
晏清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男人看到晏清恹恹的样子又骂道:“老子整天供你吃供你穿,你摆着一副老子欠你五百万,怎么,欠收拾了!”
说着就把放在沙发旁的鞭子拿起来。从厨房走出来,她讽刺地笑了笑,顺手拿起书包,先行一步逃离了房子,不然少不了一顿打。说实话,晏清打心里从来就没有认同过这个父亲,一个把刚刚出生的亲生女儿扔到垃圾桶的父亲能有多好呢,包括这么多年他干的那么多龌龊事,没有一件可以让晏清原谅他。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不知不觉一节课已经过去了,教室开始变得吵闹,同学们的说笑声,走廊的打闹声,好生热闹,而晏清却成为这热闹和欢快中的一丝冷清。晏清坐在椅子上,一个人走了过来,那是班里的老大——章贞柔,晏清所在的班级是年级的吊车尾,这所学校两极分化极其严重,她的班级里大多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和小混混,而章贞柔属于那种混混富二代。章贞柔看了看晏清的脸,眼里满是厌恶之情,语气恐吓道:“怪物,你去值日,干不好有你好看的!”
晏清默默地走去擦黑板,其实像是怪物,贱人这种词出现在晏清身上,她自己都习以为常。晏清刚擦完黑板,那个人又发话了:“去把垃圾倒一下。”
晏清走向角落拿起垃圾桶就径直向教室外走去,这时章贞柔身边的小跟班看到这场景就说道:“你不用回来了,就呆在那吧。”
旁边有人迎合道:“怪物就该呆在垃圾堆里。”
“垃圾桶就是她的家……”教室里传来一片笑声,晏清不以为然。晏清在下楼梯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叫住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是上一次见过一面的男生,男生问道:“你好,笔记可以借我一下吗?”
晏清看了看他,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但还是很有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的笔记记在书里借不了。”
但那个男生还不死心:“那你星期六有空吗?能不能约你出来一起学习,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要不一起去尝尝?”
晏清早就知道了他最近一直来找自己肯定不是要借笔记或问问题,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周末没空。”
晏清觉得她都把话说得这么绝了,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再纠缠了,于是就绕开他,走下楼梯。没想到晏清刚刚准备绕过去,就被他挡住了,那个男生拿出手机:“那加个联系方式总可以吧?你那么好看,肯定很善良,认识一下,我叫聂奇胜。”
“没手机。”
晏清这不是说的绝情,她手机本来就是晏澄用剩下的,早坏了。晏澄——晏清的“哥哥”,晏清一直不喜欢这个哥哥,也并不认为晏澄是她自己的哥哥。她对于那个房子里的人都不是家人,只有她的祖父母才是她的家人。“这么老的套路早就不管用了,快点别害羞了。”
聂奇胜到现在还以为,没手机是晏清用来拒绝他的理由。晏清看了看时间,意识到快上课了,绕开他走向倒垃圾的地方,而他还以为晏清的谎言被拆穿了不好意思而跑的,于是紧跟着晏清。“其实你不用跑的,就算你配不上我,我还是不嫌弃的,我们可以先试试……”尽管聂奇胜在晏清身边滔滔不绝,晏清没理他,有些觉得这男的好自信啊。过了会,聂奇胜觉得晏清没有听他讲话,旁边的人也纷纷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议论纷纷,而感到了丢脸,一手抓住晏清的手腕,一手指着晏清的鼻子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听你们班人说你不知道干不干净呐,多少钱一晚啊,这钱我出!”
晏清无可奈何,刚才在班里被惹得不爽和这里的咄咄逼人,她硬气地反击聂奇胜:“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就算我找人睡,我也不找你。”
她说完这话就甩开那个人的手,跑回来教室,丝毫没有理会后面黑着脸的男生。晏清回到班,刚刚好上课了,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第二节下课,有一个很长的课间,本该去是跑步,但是下雨了。晏清厕所隔间的锁还没打开,突然!“哗啦”一盆水从她的头上浇下去,衣服和头发什么的都湿了,晏清有些发愣,过后清醒地深呼吸了一下,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打开厕所门,就看见一排人站在门前,熟悉的面孔,那群人不是第一次了,都是学校出了名的有钱有权,没有人敢招惹她们,这才导致她们在学校横行霸道。带头的是自己班的章贞柔,开学到现在没一个月,她带头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三次,旁边有个人拽着晏清的衣服,把她从隔间里拉出来,她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就扔到墙角那里,脑袋撞到墙壁头晕目眩的。“你们看看,贱人就是贱人,这么魅惑,是在勾引谁?”
章贞柔说道,眼里依旧是厌恶,不过语气里有些许不知道哪里来的嫉妒。章贞柔蹲下来掐着晏清,指甲嵌入晏清的脸,让晏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站着的其中一个人说道:“还能勾引谁,她那些金主呗,我估计人家一个眼神就把人魂勾走了。”
“该不会是狐狸精转世吧,sao货,哈哈……”耳边传来一些刺耳的笑声,晏清嘴里嘟囔着:“哪有你们厉害。”
“果然那么贱。”
章贞柔愤怒的说道,晏清不明所以,她明明没惹这个大魔头。“你说她这么浪是遗传谁呢?”
她转后去看她那些小姐妹。一个小跟班说道:“这么狐媚,肯定是有男人滋润,哎,跟姐几个说说,一晚上几个男人啊,多大了,有没有你爸那么大……”晏清对这些话其实是免疫了,更难听的都听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几句吗,不过还是发问道:“你们不怕你们干的那些事情有败露的一天吗?”
“我不在乎,”章贞柔轻蔑地说:“我们家里有权有势,就算闹事了也能摆平,不然你以为去年那个娘炮是怎么不追究的吗。而你呢?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家里祖坟冒了青烟才能到这里来读书!”
“我跟你们说,那天我都看到了,她被一群中年人围着,不知道做什么工作,啧啧啧,真脏!”
她们说了一堆,有说有笑,晏清权当没听,这时章贞柔又说道:“你说她长得怪就算了,还勾引我男朋友,你说是不是欠打!”
紧接着章贞柔就开始打晏清,其他人也开始用脚踢,踹,用手掐,过程大概进行了十多分钟,晏清曾也有反抗过,回应的却是更强烈的打。她背部的旧伤刚才被踢的裂开了,现在整个背都是血水,剧烈的疼痛让她难耐,惨烈的声音在空荡的厕所回荡,从开始的小声到大声,再到小声,那群人估计是怕踢死就停了下来。章贞在走前还扇了晏清几巴掌,丢下一句话:“真晦气!”
晏清迟迟起不来,尝试了几次又倒在地上,主要是背太痛了,晏清她现在的脑子是模糊的,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明明有几个女生来了,看到这场面又退出去了。晏清努力地撑起来,看到地上血迹和水掺合在一起也没理会了,一瘸一拐的走到厕所的镜子面前,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又熟悉,血迹斑斑,触目的伤痕。她看了看镜子中自己胸前的校服纽扣,她笑了,欣慰地笑了笑,她笑起来本很好看,但在这里显得那么无助,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