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自觉羞惭,脸红成一颗会撞破皮的柿子,既娇艳,又鲜明。他看了看四下,被当众拆穿想找个理由躲了去,正要开口,看到一小队官兵跑来,吓得两眼一翻,昏了去。苏子柠看他昏倒,官兵是她叫来的,她不能把这种天天靠蒙骗别人,自导自演丢银两,而获利的小人留在京城。那群官兵问了原委,把这骗子带进官府去了。苏子柠解决好,看向那半大的童子:“小孩子,事已解决。”
那半大不小的童子,伸出如藕似胖的手臂,白嫩嫩如精箸雕刻的寿石,手上系着木核桃红绳,摇个不停:“谢谢,公子。”
苏子柠摸了摸那童子脑袋,便回到了马车上。“公子,现在去哪?”
丁三轻声询问道。苏子柠躺在软榻花锦靠枕,微闭上眼:“去白家。”
那半大童子看到苏子柠上了白家马车,远远笑着,不过一会儿,一道士走来问道:“那公子……”“师父,我碰到了好人了。”
童子拽着道长的长袍露出乳牙笑着。道长朝他的目光看了看,拉起他的小手:“人已走远了,有缘自会相见的。”
奶香的娃子笑得灿烂,如丝丝缕缕的阳光,一大一小淹没在了人群中。苏子柠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白府大门。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李婆子去敲门了。大约半晌,与那护卫通融几句,苏子柠才可以进去。苏子柠跨过门槛,李婆子走在她前面介绍:“这是白府的前院,后院有颗桑树,所以白老太太给你安住在后院桑阁里。”
“老太太喜静,以前总让你母亲服侍她的,你母亲嫁到郴县后,老太太的身体便是愈发不好了。”
“因为这档子缘故,老太太落下病每到寒冬都起不来的。”
苏子柠朝着后院方向看了看,问:“桑阁之前有人住吗?”
“以前你母亲住过一段时间,现在没人去那处。”
李婆子讲到,褶皱的眼皮灵活翻了翻。苏子柠顺势点头,接着听李婆子介绍:“老太太前不久梦到你母亲了,心里苦楚数不尽,所以便说要把你接到府里。”
“也看着那桑阁的桑葚都落满地了,说让你回来吃桑葚。”
听李婆子讲,白老太太定是一个很亲和慈爱的老人家。李婆子推开走廊的道门,再次道:“你母亲的哥哥,也是你的舅舅。白秋彦算得上白家的顶梁柱,常年在外,现在也算有一官半职。”
“听说过些日子是要回来的,你这些天莫要闹事。”
苏子柠跨过那门槛,朝里面的装潢看着,院中央的假山看起能藏三个人,地上绿油油全是开芽的草尖。这让她想到诗句中: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西墙角还栽了一个梅子树,树枝粗壮已经挨到别处的宅院,几颗青梅子落在地上,仿佛下雨一般。她看着赏心悦目,嘴没跟上脑子:“白府种的树还挺多。”
“这些是你母亲以前种的,现在由府里的下人打理。”
她答道,顿了顿再次道:“再往前走,便是老太太穗安居。”
“除了老太太,便是老爷,夫人,还有白嫣大小姐。她是你舅舅的女儿,跟你一般年纪。”
说罢,她被领到桑阁,院子落了一层细灰,光照下还亮晶晶地如星辰。苏子柠看着里面有些脏乱:“今后是要住在这屋子?”
“是的,小姐。”
李婆子应答道。苏子柠点头,丁三赶忙把行礼搬进去,苏子柠赶忙问道:“不找人来打扫吗?”
“一会婆子便会来的,小姐且放心。”
李婆子敦厚地笑着,又道:“小姐还要换身衣服,同老奴去穗安居见老太太。”
苏子柠点头称是,便去阁里换衣服了。虽然外面脏乱,但屋里却收拾的极为干净。桌椅擦得锃亮,还有里屋的床,铺了新的绣花被子,有一股太阳气。她关上门,男装示人久了,渐渐便觉得自己是男人了。想着嘴唇噙着笑,苏子柠换上一件翠色花绒衫,搭着一件碧色烟雨裙裾,上面绣着一层雾蒙蒙的绿色。换上后,她只简单钗了金色凤鸾布摇,一头青丝如瀑卷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真真的大家闺秀一般,澈眸微敛一剪水色,然后走出里屋。丁三看花了眼,破口而出:“公子,穿女装真真是貌美如花啊!”
“在白府便不要叫我公子了。”
苏子柠笑容满面道。丁三只哦了声,便跟着苏子柠出了桑阁。李婆子看着,不由心惊,这孩子还真是跟她娘一模子刻了去。三人便去了穗安居,桑阁离穗安居不算太远。很快便到了老太太宅院门口,苏子柠思量一番便进去了。只看屋子明堂,光四处照进聚拢在正中央的牌匾上。上面是白姓,苏子柠猜测是白老太太的丈夫。她看着老太太被一个年纪微大的婆子带进来,腿脚不便,搀扶着仍是一瘸一拐。她坐到主位,打量着苏子柠,不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那古灵精怪的小眼珠子,都像极了白秋语。“你这小猢狲,让祖母是等了好久”她怜悯的眼角泛起泪花,细小的眸子,看不清目色。苏子柠赶紧上前,摸着老太太的手说道:“祖母莫是哭鼻子,哭红眼睛,子柠会心疼的!”
说着,她的手指胡乱擦了擦老太太的眼角。苏子柠最懂在老人面前如何卖乖,当年身为狗仔的她,没少察言观色伺候一些大明星。那时候她便是如此。白老太太被她说的话笑出声,手上干壑的一道道褶子,拍了拍她细皮嫩肉的手:“你这小滑头!”
说罢,她拭手让身边婆子去拿些东西,那婆子从里屋拿出一件东西。苏子柠悄悄看着,鸡贼地惦记着。白老太太摸了摸半天的手,翠色的玉镯在老太太手上,发着翠色幽兰的光。那婆子端来掀开布,是一箱首饰:“这是你母亲在白府之前遗留的珠宝首饰,祖母还给你。”
苏子柠心思早跑到那上面了,却装作不在意:“祖母操持白府,这些珠宝,我年纪尚小拿去也是不合适的。”
白老他他重重拍着她的手:“祖母知道你懂事,但这也是祖母的心意。”
“那便谢谢祖母了。”
苏子柠微欠身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