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清凯原本给的钱和票不知是多少,郑建国没接是因为钱和东西的概念不同,虽然作为父母官和同学长辈的双重身份可以给学业杰出者一定的物质奖励,但是钱票就不同了,记忆中有那地方看重文教的会给与状元房产和车,却是很少有直接给钱的,其主要原因便是钱属于铜臭的阿堵之物,当然这点很少人知道。 放在郑建国身上来说,信封里面的钱票也许可以让他买块表,当然这点还是很值得商榷的,目前市面上最便宜的表也要一百多块,还需要大量的工业券才能买到,倒不如直接要了寇清凯手上戴的。 这样看似要求有点鲁莽,然而却是郑建国故意为之,十六岁的少年有些奇怪的想法和做些出格的事儿并不奇怪,在考上大学后去考研究生是奇怪的想法,向同学的父亲和地区的领导要东西则是出格的事儿,可谁让他并不是普通学生的状元,寇清凯又是来送东西的呢。 瞅着手上的表,郑建国便感觉到窗外人影一闪,刘栋梁的大脸出现在窗户玻璃上,发现他在里面后推开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郑建国,这本书主任让我给你,班长说下午的解剖课别迟到了。”
“好的,谢谢,刘班长。”
郑建国婉拒了学习委员的头衔,章芸看着全班的班干部都是女的,便给杨凌烈建议增加了名男性副班长,他当即就把刘栋梁给推了出去,在没有其他竞争者的情形下,所以这位就成了班委会中唯一的男同学。 郑建国点了下头起身送走他关上门,桌子上的书还是年前他故意留在叶主任家的那本英文期刊,打开后心中算了下时间,便知道借阅期限还有两天就要到。 拿起打开看了看,就见书页里面掉出了张纸,郑建国拿起瞅着上面列出的书名眼前顿时一亮,接着再从头翻到尾的没发现其他东西,也就明白这是主任大人给自己划出的重点。 只是很快,郑建国发现主任大人这个重点划的和他准备考大学找的自学丛书一样,都是以本为单位划的,好在看了看七八本书名,里面有四五本自己已经啃过,他也就把没有找到的记了下来将纸条毁掉。 差不多一个月的连看也没看,郑建国原本想研究下这上面期刊里的内容,没想到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想了想也就锁上宿舍把书还了回去,等他回来的时候距离下午的课开始也就没多长时间了。 “咱们会看到尸体吗?”
赶在上课铃响前进了教室,郑建国便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小声嘀咕着,抬眼望去后便迎上了四五双明亮的眸子,他便老老实实的到了四个男生的边上,没想刘栋梁也在说这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让咱们上手?”
明明是下午一点多钟太阳最大的时候,郑建国竟然感觉到了阵阵阴凉感,心中对于这位扰乱军心的副班长也就有了意见,MMP是他这会儿最想说的,这个世界上真正未知的东西并不可怕,绝大多数普通人三辈子都不可能碰到一回。 真正可怕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吓人的情况,可郑建国平时和这四位的关系并不好,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道:“大体老师也是咱们的老师,拿出对待老师的态度就好了。”
郑建国的语气并不好,这是因为刘栋梁已经把负面情绪传播开了,现在他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再加上四人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包括刘栋梁在内的几人听到,也就是把嘴巴闭上而以,继而用眼神开始无语的交流。 郑建国打量着四人的模样,眉头一挑开了口:“大体老师也是无言老师,他们没办法用语言教你们怎么学习,而是用他们自己的身体,他们无私地精神帮助像咱们这样的医学生去熟悉人体结构,帮助你我他在好好学习后救死扶伤。 他们为了能够让咱们学的更好,愿意将遗体捐献出来,这种无私的奉献值得任何人去尊敬,特别是咱们这样的医学生,多感受下他们奉献的精神,你们就会舒服点,也会学的更好。”
郑建国的声音消失,教室门口一前一后的进了两个人,前面是个留了短发的中年女人,后面的则是辅导员杨凌烈,他的目光在郑建国脸上梭巡着开了口道:“这位是咱们学院的赵珍主任,齐老师临时有事来不了,这堂局部解剖课就由赵珍主任带领大家学习,赵主任,咱们出发吧?”
“大家好,我是赵珍,先前这位同学说的不错,他的目的也是为了缓解大家紧张造成的恐惧感,只是他没明说出来恐惧的来源是一种心理障碍,为什么会在大家入学时间不长就开设解剖课,主要还是让大家能够快速的克服这种障碍。 大家以后可能会成为医生,也可能会成为研究员,学习上的成绩只能证明你们的智力是否合格,在其他的学科职业中只要这项达标了也就可以称得上是称职,然而要成为医生或者医学研究员,则要在智力合格的基础上增加心理状态的考核。 与其他学科职业面临的情况不同,咱们以后就业也好研究也罢,针对和研究的目标则是咱们个体的人,现在不好好学习就是在拿未来的人命开玩笑,如果你们有人害怕到无法参加这堂解剖课的,可以在上课的过程中随时提出来,学校会安排你转到其他院校学习。”
赵珍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离开教室,杨凌烈飞快的开口道:“咱们去解剖房,大家都跟上。”
听到不合格的就要被安排转校,十几个男女一扫之前沉闷的状态跟上,郑建国不禁对赵珍的办法点了个赞,干脆直接的就是你们学不好就换专业,害怕的也换专业,于是涉及到自己的未来也就把恐惧给压下了。 “郑建国,你家里有医生?”
带人出了教室的杨凌烈落在了最后面,瞅着面无表情的郑建国问了,便见他点了点头开口道:“差不多吧,我爸是赤脚大夫,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尸体,热的凉的好的烂的都有。”
“——” 杨凌烈面色一怔的看了眼这货,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形容,好在之前对于这位的状态有了比较深的认知,毕竟是要考研究生的人了,那么比其他学生夸张点也算是符合他对这个状态的认知:“那好,过会你带着刘栋梁张合他们去捞大体老师。”
“去捞——” 郑建国的眉头一挑,他还以为大体老师们都是放在停尸柜里,倒是没想到还用捞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个念头,接着想起这会儿的办学条件,一双眸子便隐含怜悯的望着前面的男女同学们,他已经隐约猜出大体老师们这会儿是个什么状态了。 解剖房位于实验楼后面的西北角,远离其他建筑的一栋瓦盖大房,到了近处后可以看到门上挂着个解剖房字样的牌子,一溜二十来人跟着进去后,郑建国发现好似置身于大澡堂子里淋浴的地方,区别在于水龙头被挂着的白大褂所代替,赵珍到了其中一个下面拿下白大褂,才发现衣架上还有副塑胶手套:“大家穿上褂子带好手套,你们几个男生去里面捞大体老师,女生们跟着去看,杨老师会带你们到解剖室。”
“好,郑建国你带队。”
杨凌烈默默的看了眼面色有异的张合,这位脸上的大胡子已经刮掉,发型也变成了小平头,目光扫了眼身后的女生们,发现也有一半的脸色有异,其中还有个白了的,便感觉比起当年自己那批人差远了:“你们跟上,让你们看也是为了帮助你们克服心理障碍,大家想着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救死扶伤,大体老师们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捐献自己的遗体,他们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郑建国没理杨凌烈的考前辅导,穿戴上白大褂乳胶手套到了门口旁拿起口罩套在头上绑紧,身后的刘栋梁则跟着他学了戴上,他便挑开了门前的塑料帘子走了进去,只见从左往右的排着三个大水泥池子,就和前不久他在校外泡过的大澡堂似的,区别只在于水泥池里面不是水,而是已经变成了土黄色的福尔马林,当即忍着鼻尖的气味在旁边墙上找到钩子和绳子,转头看向了眼睛圆睁的刘栋梁开口道:“你去那边推车子过来。”
“咳咳,味道真——” 张合跟着刘栋梁到了旁边墙角推了车子,面色发白的一双眼睛看向已经拿起钩子上了水泥台的郑建国,就见这位同学已经弯下腰朝着里面什么东西捞了下去,很快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塑料布包着的东西浮了上来,紧接着声音传来:“绳子不够,你们俩拿绳子来——” 剩下两个男生好像看傻了,随着郑建国的声音响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从池子里拽上来的东西,跟着进来的章芸面色发白的看了眼,转身到了墙角处拿起几截绳子跑到面前:“够了吗?”
“刘栋梁来拽着,我套绳子。”
郑建国放过了远处的两个愣住的男生,转向了旁边直愣愣的刘栋梁和张合,这会儿杨凌烈跟着进来看到,连忙几步跑着到了旁边帮他扯住钩子,开口道:“来两个女生把那边的担架拿来放开,再把车——” 杨凌烈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人嘴巴一张:“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