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飞纷，细细密密的雪花将世界打扮成了白茫茫一片，吴忠华吭哧吭哧的蹬着自行车，身子随着踩动的脚搭子左右晃动，以便利用身上的重力好使车子再快一点。 旁边，同样踩着辆自行车的马峰山看了下旁边宽阔的天街，透过围巾露出的两眼闪过好奇，正要开口之际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将飞雪卷的胡乱翻滚打在脸上，刺骨的寒风也从袖口脖颈处钻进身体里，心中的疑问也就没能问出口。 如此又骑了约莫五分钟，吴忠华停在了个辅路面前，呼呼喘着白色雾气也没开口，抬起戴了双厚厚棉手套的手，冲着辅路里一指道：“到了，就是这里面。”
“就是这里面？”
马峰山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下，只见这条辅路上的雪要比路上的雪少点，按照时间算来，应该是早上有人打扫过，不过由于又下了大半天雪，上面这时隐约留着几条轮胎印，不禁开口道：“忠华院士，这里就是建国院士的家？他住天街上？”
“走吧，进去你就知道为什么有人指点你过来了。”
吴忠华咕咚咽了口唾沫，便没再骑上自行车，而是推着向辅路走去，留下身后的马峰山左右看过，发现左边是古观象台，右边是海关总署大楼，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个念头：“难道还很有钱？”
“嘟嘟——”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正在辅路拐角上的马峰山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就见一辆挂着黑牌的丰田轿车出现，拐上辅路后留下一股烟气开了进去，便推起车子没走几步，一辆212吉普车则从里面开了出来，只以为这里面还有家单位的面露好奇。 然而，没等马峰山没走几步，前面的路豁然宽阔起来，目测下最少得有个七八米的宽度不说，路也平坦的感觉不到有任何起伏，便越发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直到，随着又走了十几米的距离，马峰山望着三十来米外的墙壁，以为自己是眼花了：“那个影墙上面，好像有个字？”
怀着淡淡的好奇，马峰山就见先前的那辆黑牌丰田正靠着古观象台的墙停下，上面钻出了打扮时髦的一男两女，男的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女的则是穿着红色的看来，三人便有说有笑的到了另一边，拾级而上后消失在足足四五米高的广亮大门里。 马峰山已经看清了那面影壁似的墙上，赫然写着个硕大的郑字，于是难掩惊讶的又看了眼大门，便推起车子小跑着追上吴忠华，开口道：“这是建国院士的家？”
“是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家。”
吴忠华说着将车子靠墙停住，马峰山瞅着那十几级的台阶，顾不得心中泛起的各种好奇，跟着放好车子便摸起了皮包，开口道：“忠华院士，您也没说他是这么个情况，我就多买两瓶酒了——” “那你得多买两车才行。”
吴忠华扯了扯脖颈上的大围巾，哈了口白气后摸起包，瞅着台阶上的雪不是很厚，迈脚踩着冲正要关的门道：“你好，先生，请问建国院士在家吗？我是科学院的吴忠华，有点事情想找他。”
“能看下你的工作证吗？”
安迪打量了眼吴忠华的身后，吴忠华便飞快探手到了大衣内兜里，摸出了工作证递了过去：“这位是我在魔都的同事，想就工作上的事情请教下他。”
“好的，我去通知先生，你们可以到这边房间等下，外边还是很冷的。”
安迪看过工作证上的大红章和科学院字样，便将证件还给了吴忠华，转身让旁边的手下将人带去了门房偏厅里。 随着连续出现两个金发碧眼的国际友人，马峰山已经看傻了，跟着吴忠华到了温暖的偏厅里，瞅着大理石地面和考究的桌椅摆设，正想屋里怎么没有炉子时，吴忠华解开了脖颈上的围巾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斑白两鬓打量过陈设，开口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这都是建国院士的家？”
马峰山连忙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吴忠华便点点头道：“是的，这俩是他的安全助理，也就是保镖，过会应该就能见到他的管家——” “还有管家？地主老财那种？”
马峰山面现震惊的瞬间瞪大了眼，吴忠华则是又解开了大衣的扣子后坐下，马峰山这才感觉有些热意了，不过还没等他解开大衣的扣子，紧闭的门被人推开，先前带路的金发碧眼男人端了个茶盘进来，放下后开口道：“请你们耐心等待。”
“噢，谢谢。”
马峰山飞快看了眼站起的吴忠华，金发碧眼的男人便点点头转身走了，吴忠华便到了茶盘前看着扣着的杯子茶壶，鼻头间便悠悠飘过了阵熟悉的芬芳，不禁眼前一亮：“铁观音？”
“看样子是真有钱——” 马峰山瞅着茶盘上的紫砂壶，就见吴忠华已经拿起了紫砂壶的盖子，瞅过里面的茶叶后点点头道：“他的钱你想象不到，其他的不说，你知道那架白天鹅吧？”
“啊，知道，国外一家公司改装的私人飞机，发动机是——” 马峰山作为飞机设计师，对于白天鹅自然不会陌生，只是嘴上下意识的要说起这架白天鹅的性能时，不禁面色大变道：“难道是建国院士的？”
“是的，他还是齐省航空的半个老板，那三架C130运输机和十几架黑鹰直升机，都是他买的。”
吴忠华知道马峰山一旦工作就不会注意其他，说了些早年间的旧闻，便忍不住肚子里茶虫的诱惑，翻了个杯子摸起壶给自己倒了杯，瞅着琥珀色的茶液和鼻尖充斥的浓郁芳香，又翻了个茶杯倒了浅浅一杯，开口道：“来吧，只要你能说服他，就是上面不给你们资金，他自己也能出的起这笔钱，另外他是个做事的人。”
“如果他真是白天鹅和齐省航空外资的老板——他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马峰山面现恍然的脱掉身上大衣，抱着到了椅子前还没坐下，紧闭的门便再次被人推开，先前金发碧眼的男人开口道：“先生正在过来，请你们稍等。”
“噢，好的。”
飞快站起身的吴忠华招了招手，金发碧眼的男人关上门后马峰山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玻璃窗外翻飞的雪花，就感觉自己要是郑建国，也会选择在这个天里面，待在家里暖和。 不过，这也只是一刹那的错觉，马峰山想起几千号人的厂子上万人的项目，便在瞬间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打开随身的公文包将文件拿了出来，只是在看到茅台酒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放在里面。 以郑建国的这个身家，这瓶茅台还不如不拿。 一瞬间，马峰山心中涌起了股明悟，将文件又快速检索一遍，眉头间已经现出了些兴奋，把旁边一直盯着的吴忠华看到面现好奇：“怎么不拿酒了？”
“因为他自己有个航空公司。”
马峰山满是正色的开口说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吴忠华飞快眨了眨眼，接着面现恍然道：“噢，也对，如果他是个普通有钱人，自然不了解飞机技术——” “对，建国院士，是个非常具有魄力的科学家。”
马峰山点了点头，郑建国并不是单纯的有钱，他还是横跨医学、化学、物理学三个领域的诺奖获得者，再加上他又买了十几架飞机在手里，那么对于自己所负责的项目，应该是会鼎力支持的？ 事实证明，马峰山想的有些天真了，随着郑建国的到来，马峰山的注意力还在他穿着上时，郑建国便在和吴忠华打了招呼后，开门见山的开口道：“这个项目我不看好，因为它的定位不清晰。”
“啊？”
被迎头浇了盆雪水的马峰山眼睛一瞪，开口道：“什么定位不清晰？”
“是货运还是民航？”
郑建国对于这个项目也是早就看在眼里，甚至他才重生那会儿，就在媒体报道上看过这个项目，但是他却并不看好这个项目：“我手上有十几架飞机，所以我对于飞机的应用领域还是比较了解，白天鹅是我专门为快速跨越洲际改装的，C130运输机是专门货运飞机，支奴干是重型工业运输直升机，黑鹰是啥都行啥又都不精的通用直升机——你的这架飞机是用来做什么的？”
马峰山愣住了，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儿，下意识开口道：“也能运货也能运人，拆掉座椅能运十几吨货。”
“油耗呢？”
郑建国面现不以为然的问到，接着不等马峰山开口，便又接着问起道：“据我所知，你们项目的发动机是仿制波音707使用的JT3D发动机，虽然研制成功也经过这些年的检验，各项参数应该是达到了仿制的要求。”
“但是，波音707机型是150吨级的大飞机，而你们只有110吨，我虽然对航空领域并不了解，可也听说过对于一架飞机设计师而言，一克重量要比一克黄金还要珍贵的说法。”
“现在，凭空少了40吨重量不说，发动机的油耗却没变，单就油耗比就多了三分之一还多，现在油价又这么贵，你对8块钱一斤的黄瓜怎么看？”
“？？？”
马峰山瞬间被问的再次愣住，微黄的脸上便现出了茫然模样，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看向吴忠华时，郑建国却没等他发问的继续开口道：“我用C130运输机运了20吨蔬菜到首都来卖，然后就有人给报纸写信，批判5块钱一斤的黄瓜，说它不是普通人吃的。而如果用你们的飞机运，这些黄瓜会卖到8块钱一斤。”
“魔都也有类似的报道——” 马峰山面现恍然的再次打量过这货，连着被人喷头盖脸的训斥，心中虽然知道对方在学界地位尊崇，可火气是打着旋在胸口积聚，要不是来之前曾听说这货嚣张跋扈，更事关大飞机厂几千口子十几年心血，他绝对会直接反呛回去：“可建国院士，你应该知道咱们和国际上的差距，我也想搞协和，但是咱们连协和的轮胎都没钱搞。”
“是的，要不是知道这点，我不会冒着风险见你的。”
郑建国神情不变的开口说到，便转头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忠华，如果不是这位大佬亲自带过来，他也不会见马峰山：“我的建议，是将这个项目定位为军用特种机研究，就像C130被美军改为的空中炮击艇，或者是气象侦察机。”
民用领域需要考虑经济效益，军用领域就没这个说法了，国家安全不是经济效益所能影响的，而这也是一劳永逸解决项目预算困局的办法。 一直没开口的吴忠华，缓缓道：“建国院士，你应该听说军改民的文件了？”
“知道，目前是发展经济为主。”
郑建国点点头，说着看向旁边的马峰山，又回过了头道：“而且这样做比单纯的要预算还难，特别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我已经在民生领域折腾这么厉害了，再插手到军用领域中去，有些人会蹦跶的更欢快。”
“但正如峰山同志所说，目前差距都这样大，如果咱们放着不去理会，那什么时候才能去缩短这个差距？特别是咱们已经取得了进步，就更加不能放弃才对。”
马峰山的目的是想解决科研资金，郑建国也是想着帮他解决科研资金，不过是换了个思路来解决，当然他也知道连科研资金都要不下来，想要改变项目性质更是天方夜谭：“正好他们那边也在整合，这个项目之前挤占了人家那么多资源，现在回去算是物尽其用。”
马峰山直直的看着郑建国，脑海中的第一直觉，便是感觉这家伙癞蛤蟆打哈欠，甚至怀疑是不是用这个来搪塞自己？ 不过，有鉴于这些年被搪塞的经历过多，马峰山倒也没再遮掩，开口道：“我们也考虑过改进型，其中就有客货两用型，四发加长型可以达到三十吨以上的货物运输和两百人的客座量——” 郑建国点了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画饼了，当然这不是说马峰山敢空口白牙给他画饼，而是在飞机设计思路上应该有的纸面计划，现在就缺钱进行下去。 当然，郑建国知道这不是他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因为正如他之前所说那样，他现在就差插手到军事地盘里去了，现在这个事儿提上去，还指不定会不会被人扣帽子。 至于钱，郑建国倒是不缺，甚至单单是网点结存的人民币就有一亿五千多万，他之前准备拿去生产叶酸捐出去了——要不自己参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