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谁还没有个武侠梦呢?苏震一听可以拜师学武,自是开心不已,立刻拉着铁砺连叫“好师兄”,要他领自己去向魏离拜师。鉄砺假装将脸一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需戒急用忍,我刚提个建议,你立马就要我去办,如此性急,恐今后难成大事。”
转头向一旁掩口而笑的方宪眨眨眼,继续对小苏说道:“拜师学艺不是小事,徒弟要选师父,师父也要选徒儿。我们刚相识不到三个时辰,对你了解甚少,万一你天资驽钝,不是练武的料,以后行走江湖,被人欺负了,人家肯定要说:这人是铁砺、方宪师弟,武功平平,看来他们二人也不怎样。连累我们挨骂不打紧。怕的是你品行不端,以后练成盖世武功,危害武林,鱼肉乡里,胡作非为,有损本门清誉,还要劳烦师兄我出手清理门户,我想大义灭亲,可又不忍对你下手,那才麻烦呢。”
小苏觉得有理,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是,我太心急了。”
方宪已然笑出声来:“平常师父教训你的话,你倒记得清楚。苏震你别急,等我们把事情忙完,待会儿师父有空了,我替你去讲。”
说罢,又继续在坑中跳进跳出,练了起来。苏震童心亦起,也纵身跳入坑中,他本就比方、铁二人小着三、四岁,身形更矮,在坑内要举着手才能摸到坑沿,眼见是跳不出,爬不上的。铁砺看苏震一言不发就跳入坑内,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也不说话,看他如何上来。苏震心中想着铁砺跃起的动作,在坑中微微蹲下,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猛然将身体拔高,只听“咚”的一声,竟从坑中一跃而上,稳稳站在坑边。原来,苏震有白虎附体,神力陡增,虽只八九岁,体力却远超常人。铁砺、方宪吓了一跳,围到苏震面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铁砺俯下身来,摸摸苏震的膝盖和小腿:“你小子是属鲤鱼的吗?腿这么细还能跳这么高?还能跳不,再跳一次给我看看。”
小苏二话不说,转身再次跳入坑内,照着先前的动作又跳了上来。方宪看得真切,微微皱眉对铁砺道:“他跃起时并未意守丹田、提气纵身,而是仅靠屈膝弹跳,用蛮力就做到了。”
说完,又面向苏震:“哥哥再跳一次,你比较下有什么不同?”
说完,跳到坑里。这次,方宪刻意规范轻功身法,气沉丹田,调息吐纳,腰马微沉,却不去屈膝,双脚往坑内一点,轻轻一跃,便已到得坑外,身法轻盈,如柳絮坠地,无声无息,微尘不起。苏震看得呆了,连声求方宪再演示看看。方宪也不多说,当即再做一次。苏震仔细看了,照着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却再也跃不出坑。铁砺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说道:“你不会运气,别学他了,直接跳出来吧。”
小苏毫不理会,不服气地继续照着方宪动作跳跃。只听坑外方宪说道:“师兄别看了,赶紧把师父教的掌法练练,你一会还要帮我挑水呢。”
铁砺应声走开。小苏听得二人要练掌法,想从坑中出来观看,一时心急,连跃三次方才出来。铁、方二人已经在台上对练起来,使得正是青城派的“轻风入松掌”,只见招式轻灵飘逸,舒展大方,如行云流水,绵延不绝。初时二人各自练习,练了小半个时辰,一套掌法演完,相顾一笑,铁砺道声“师弟小心。”
一掌“断云残雨”缓缓递向方宪胸口,方宪也缓缓使一招“暮烟蔽日”,轻轻格挡过去。随即二人加快出掌速度,斗在一起,台上拳来脚往,掌影纷纷,看得苏震眼花缭乱。二人交手约一炷香功夫,方宪一个箭步趋近,右掌虚晃,作势劈向铁砺左肩,左掌却使出一招“翠敛愁眉”,向上一举,算定铁砺闪避之际,必将撞在掌上。铁砺笑道:“黔驴技穷了,又想玩阴的?”
也不向左躲闪,只是微微将身形一低,双掌握而成拳,平平推出,抵在方宪胸胁之上,只是蓄力不发,正待收手,却觉头上和颈后一紧,百会和大椎已被方宪双手分别按住。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撤掌后跃。甫一站定,铁砺就抱拳道:师弟承让。方宪也笑道:师兄承让。苏震在台下看得真切,二人竟然是同时制住对方,并无先后之分。苏震正想说话,却听身后传来魏离的声音:真是胡闹,同门较技,本应兄友弟恭,你们却杀招迭出,再过段时日,只怕要生死相搏了。二人慌忙跪下:师父恕罪,弟子不敢。其实魏离见二人出招时机敏灵活,对招式不拘泥、擅变通,心里也甚为欢喜,只是见弟子们复仇之心太重,招式太过狠辣,终觉不妥。因苏震在场,魏离不好过多责备,随即叫起二徒,略微训诫几句。然后说道:“罚你二人去山下挑水,把菜园边两口水缸装满,方能休息。”
二徒应诺而去。二人离开后,苏震立刻跪倒在魏离面前:“魏伯伯,我想拜您为师,学习武功。”
魏离微微一笑:“他二人学武是身负国仇家恨,你学武所为何事呢?”
苏震想了想,然后朗声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大声说出:“强身健体、保家卫国、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魏离笑道:“你我并非同一朝代之人,习武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某天你可以回到你的朝代,而武艺未成,我们也舍不得你离开,你会作何选择了。”
苏震思考片刻,答道:“我肯定还是要回到我父母身边的,但魏伯伯放心,就算我此刻就离开,您的恩情我也会永记不忘。”
魏离哈哈大笑:“客有说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小友你虽年幼,却也具古人襟怀啊。也罢,我可以教你武功,但不必以师徒相称,就叫我魏伯伯吧。至于方宪、铁砺,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非是我不收你为徒,只是我们青城派的规矩,需亲自禀明掌门,在名册上记名,才能收入门墙。青城虽不远,亦有六百余里,我暂无回去打算,且也不喜繁文缛节,就这样定了吧。”
苏震连忙跪下叩头,魏离扶他起来:“你刚才练习轻功的情景,我也看了,你不得其法,自然跃不上来,我现在将轻身口诀教你,你要勤加练习。”
说罢,将青城派的轻身心法徐徐道出,传授于小苏,并释义指导,毫无保留。小苏在一旁用心聆听默记,虚心求教。恨不得立即将本领学成。至此,苏震便开始跟随魏离习武,虽未正式拜师,但魏离性格超脱,不拘于门户之见,对三人一视同仁,倾囊相授。魏离本就武功卓绝,加之涉猎甚广,见解过人,教徒时不落窠臼,但求融会贯通;小苏也是天性聪慧,魏离所教招式,所述心法,看一遍听一次便能牢记于心。一个肯教,一个肯学,相得益彰,故武功进步神速。铁砺、方宪对苏震也是爱护有加,三兄弟每晨跟随魏离习武,午间在大殿做些杂活,晚间读读经史子集,做做诗词文章,议论下时政。时间如白驹过隙,八载光阴,飞逝而过,转眼已是永乐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