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回想起跟他同床共枕的那三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
早上各自醒来，各自洗漱，在各自去上班。
晚上各自回家，她喜欢在睡前看几页喜欢的书，而傅景洲则喜欢抱着笔记本电脑看大盘走势，然后再各自躺下休息。
如果遇到他要应酬，或者她加班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不会特意去等对方，还是会按照自己的习惯按部就班地生活。
江荷也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说：“结婚有什么可怕的？我才不怕呢，就当自己多了一个舍友呗。”
是啊，舍友。
明明非亲非故，却要同居一室，外人看来你们是最亲近的人，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住得再近，心却离得很远。
离婚就跟毕业一样，从此天南海北天各一方，又成为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对不起啊，我喝多了，去一下洗手间。”
凌壹站起来，跟江荷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热闹的包厢。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夜场永远是越晚越嗨，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依旧还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让你别喝这么多，你非不听，她都走了四年了，你还走不出来？”
旁边的男洗手间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她认得这个声音，刚刚才听过，是江荷的未婚夫周勋。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就是一个女人，值得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你好点没？我先送你回家。”
哐啷一声，男洗手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周勋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跟凌壹对上。
周勋一见她就笑了：“小凌壹你来得正好，把你哥送回家吧。”
凌壹没动。
闪耀的灯球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映在他身边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半趴在周勋背上，痛苦地闭着眼睛，满身酒气。
四年没见，他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
当年苏心彤第一次甩了他的时候，他也没喝得这么烂醉如泥过。
或许是包厢里的暖气太足，他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胸前一片小麦色的皮肤，而白色的领口处还有零星几点红色——
口红印。
还是不同色号的。
明显属于不同的女人。
她方才想起刚才江荷说的，傅景洲已经不是当年痴心绝对的傅景洲了，这一次苏心彤甩他甩了个梅开二度，他彻底性情大变，也成了个playboy。
她没说话，周勋动作却很快，直接把傅景洲推给了她。
傅景洲到底是个大男人，死沉死沉的，凌壹差点被他给压趴下，多亏周勋还没完全收手，还帮她扶了一把。
“小凌壹，他的车你认识吧？就那辆黑色的卡宴，钥匙在他裤子口袋里。”
凌壹下意识地摇头：“我送不了，小盒子还有话要跟我说呢。”
周勋两手一摊：“那我也不行啊，你看小盒子醉的那个样子，一会儿怎么回家？我就是个劳碌命，得等着给小姑奶奶当司机呢。”
“今天不是小盒子的单身派对吗，傅景洲来做什么？”
周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就一起过来玩。”
凌壹看了一眼傅景洲领口上的口红印子，大概知道他是来玩什么了。
“哎呀，我得去看看那个小姑奶奶了，万一回去晚了挨骂的又是我！”
周勋多精明一个人，反正傅景洲现在已经有了凌壹接盘，他直接脚底抹油，溜了溜了。
“诶，周勋——”
周勋早跑没影儿了。
凌壹气笑了，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站都站不稳，她只能靠在墙上，支撑自己和他两个人的重量。
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你好，我需要一个代驾。”
五分钟后，穿着蓝色制服的代驾小哥找过来了。
看到傅景洲把整个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还衣衫不整的样子，瞬间有些红了脸，赶紧背过身去：“抱歉抱歉！”
凌壹叹了口气，道：“麻烦你，能帮忙把他弄到外面停车场吗？我实在扛不动。”
“啊，好的。”
有了代驾小哥的帮忙，凌壹总算是重获自由。
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帮着代驾小哥一起把傅景洲扶了出去。
夜幕降临，黑色的车子不显眼，不太好找，代驾小哥看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小姐，车子在哪里停着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
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傅景洲的车，就在不远处。
她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代驾小哥也不知道是拍马屁还是真心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他女朋友。”
凌壹皱眉：“不是。”
“不是吗？”
“不是，就是偶遇的，我们不认识。”
代驾小哥懵逼地挠了挠头：“你们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那辆车是他的呀？”
凌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傅景洲的车不少，但他最喜欢的就是这辆黑色的卡宴，因为车牌号是0319，苏心彤的生日。
这辆车每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晃了这么多年，她就是一眼能认出来。
“走吧，我们过去。”
“小姐不太爱说话啊？”
“嗯。”
“其实多说说话挺好的，我看电视节目上说了，多说话多表达可以锻炼大脑，以后不容易老年痴呆。”
凌壹有些烦躁。
为什么她叫个代驾都能叫到一个自来熟的话痨？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还是在国外好，大家都保持着社交距离，公事公办，办完就撤，彼此不用人情往来，大家都活的轻松自在。
走到车子跟前，凌壹让傅景洲靠在车门上，松松垮垮地站好。
外面冷风一吹，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微微睁开眯成一条缝，似乎并没有认出她。
“你是谁？”
一张嘴，一股酒精味道扑面而来。
凌壹皱着眉用手赶紧扇走这个味道，但是并不想回答他。
四年前已经说好了，再见面彼此就当陌生人，陌生人没必要做自我介绍。
刚刚周勋说了，他的钥匙在裤子口袋里。
凌壹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伸手去那不太好，“麻烦你取一下车钥匙吧，在他的裤子口袋里。”
“左边口袋还是右边口袋？”
“左边。”
代驾小哥嘿嘿笑：“你们不是刚认识么，你怎么连他的车钥匙在哪里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