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1 / 1)

开启游戏秘籍,从头打到尾。为了让阿鼎也对游戏光荣的时刻而感到自豪,为了参与角色体现出的智慧、勇气、信念等等优良因素,他在最后一关没有开启作弊。他让阿鼎控制键盘上的两个键,自己则控制鼠标与其它控制键,时而让阿鼎按手指下的某个键,合力操控游戏玩得不亦乐乎。阿鼎也在认真听着王子的故事,仿佛此刻他就是手持正义之锤的圣骑士,向不死的骷髅大军挥舞热血;又是为了人民牺牲自己,拿起被诅咒的双刃剑,最后为了拯救国家而冰封了自己与内心的瘟疫……最终并没有打赢,即使是这样,阿鼎表现出了不放弃的精神,没有抛弃自己游戏中的子民,也没有抛弃那股冒险与求知的情怀。在死亡的丧钟敲响时,又迫不及待地让他开启了下一局。阿鼎母亲与阿雪探讨了很久,终于是开门了,出来便寻着声音进到书房。阿雪在后面提醒玩游戏的二人“阿鼎你今天要完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从明澄腿上起来,背对着电脑望着他妈妈。摇篮的起伏一阵比一阵微弱,明理停下了拉拽丝绳,而明澄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玩着游戏,试图实行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思维。“嘿嘿,阿鼎今天你要挨揍了,小小年纪竟然玩电脑游戏,抓了个正着吧。”

阿鼎表现得并不像平常人家孩子那样怯怯,至少曾经明澄被抓住干了坏事,那肯定没有他现在这么自然。他笑嘻嘻对着妈妈,仿佛只是偷吃了餐桌上一点肉的小顽皮,况且他的立场还那么足,有两位哥哥在这里,又是看着自己玩的,也是陪同一起玩的。“我没有玩,就在旁边看哥哥玩。”

阿鼎狡辩道。“你还说没玩,不诚实是不是,都站后面看你好久了。”

阿鼎母亲像是把他抓到了教室外的走廊。“哟,阿鼎还会撒谎了,那要好好教训教训。”

阿雪鼓动。“我就玩了一会,哥哥他们都看到了,我就点了几下,不信你问哥哥他们。”

阿鼎委屈巴巴。在旁的兄弟二人并没有接他抛来的话茬,一个静静躺在微小摆动的摇篮上,一个点得鼠标咔咔响。阿雪揪起他的衣服,拉着来到厅里,让他背靠墙站着,十足像老师询问学生那样的规格。似乎是将他远离还没有明确立场的兄弟二人。阿鼎这会才感到了惧怕,胆怯表现到了面容上,呆呆望着俯视而来的妈妈的眼神。“说说你今天做错了什么?”

“玩了游戏。”

他不假思索道。阿鼎母亲拿起他的手用卷起的杂志书打了过去,正中手掌心,他吓得只敢缩回。现在他转了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瞪向了妈妈,而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明澄放下了手中的键盘鼠标,走过去中断了二人的对视,站在了阿鼎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阿鼎这时才把眼神望向他处,闪躲着他的抚慰。没有任何言语,他当众捏着他脸回到书房。明理对着他们的方向说了句“都叫别玩,还玩”,说完身旁的阿雪就掐了他一下。几人都跟了进去,阿鼎母亲率先向阿鼎道了歉,但还是一副威严神色。阿鼎一会后也向他妈妈道歉,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很快这场带有怒火的气氛就消散了,明澄也顺势给他玩手机,阿鼎母亲默认了这一许可,随后就和阿雪下去了。见他们许久也没有再上来,明澄便又叫他坐过来。若不能在有事可干的地步下,他的怒火将会无处平息,最终无非是撒在非化解对象上而已,但也唯恐造成不必要损伤。玩手机的行为被认可,至少被承认了生命的行为举动;也是以和平条约的方式进行,被认可了的权责;再给予一些时间让他不带有怨恨去思考,让他在反省时刻正视自己的错误。这会阿鼎嗤嗤笑着回到游戏,向他抱怨了几句,又说了几句给自己壮胆的话,“刚才还好没被妈妈打痛”“还好我把手缩了回去”“要不是哥哥来把我拉走,我可能又要挨几下打呢”。二人在游戏里英勇战斗,持续到阿雪叫他们下来吃饭。阿鼎闻声便从他腿上蹦下来,跑去楼梯口往下看。发现并没有人上来又回到了书房,询问起这局游戏还要多久才打完。商讨一阵后他俩将游戏保存,这才下了楼,还对接下来游戏的进度研究了一番,直到阿鼎母亲推开厨房的滑门才收敛了几分。阿雪去到三楼把明理叫了下来,这才准备端菜上桌。二人去客房打了些酒,倒入了父亲的杯中。众人入座完毕,阿鼎母亲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父亲才举杯。途中第二口的时候阿鼎母亲让兄弟二人少喝点,提醒明天还要上班。阿鼎依旧是一口一个“姐姐帮我夹菜”“哥哥帮我夹那个菜”。阿鼎母亲带动氛围,开心聊着家常,还说起学校里那群可爱的学生。“阿雪,你们下星期就考试放假吗?好像每个学校都是这个时间吧。”

“是啊,考完就放假了,还没想好去哪里玩呢。”

说起娱乐,她俩霸占了餐桌的话语权,从旅游景点聊到下乡拔大蒜。他们三人只能用举杯时的动作来吸引注意力,只想打断她们。“刚不久你们在上面干什么啊?吵吵闹闹的。”

父亲率先打破由女人主导的话语权。“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干坏事了,让他自己说吧。”

阿鼎老老实实将自己玩电脑的事告诉了爸爸,还说不该在妈妈面前撒谎说没玩,还保证以后玩要经过长辈的同意。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父亲又怎么会生气,大笑起身给他夹了块鱼肉。“阿鼎在家从不玩电脑的,是不是你们两个带他玩的呀。小小年纪还是不要玩电脑游戏,你还记得你以前很爱玩游戏吧,耽误了学习。”

阿鼎母亲对着一旁的明澄说道。“哪有,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而且玩游戏只要有一个度就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那个时候有度吗?还不承认。”

他无话可说,向她的劝诫表示虚心致歉,又对阿鼎规劝了几句,这才悻悻停下说话含了口杯中酒。阿鼎母亲举杯庆祝明澄明天就要正式去父亲身边工作,众人也纷纷举起杯,为之勉励。“你可真是幸运,一上班就马上有年假放,还能去你爸那抽个年奖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抽中特等奖的几万元钱呢。”

“哈哈,上班还是要好好学习,不指望什么奖励不奖励的,认真熟悉环境才是主要的。”

“哟,真会说呀,看把你父亲乐成什么样了。”

父亲在此时又举杯了一次,似乎这次只为了他的这一番话。阿鼎第一个吃完,下桌跑去了客厅等着明澄吃完。杯中酒也见底了,几个年轻人也下桌去到客厅,而阿鼎母亲只是慢慢夹菜吃,未有吃主食,也就和父亲一同留在了餐桌上。酒瓶中还剩一点酒,想必父亲是要将它解决掉再吃饭。阿鼎等明澄喝了几口茶,用眼神暗示,他领会,走去了楼梯方向。二人当着餐桌上的长辈上去了,他们似乎也默许了阿鼎在周末新争取的娱乐。一更末,阿鼎母亲让他们下来,张罗着要回去。阿鼎爽快收拾好书包,下楼就坐到了小鞋柜上换鞋。阿雪提着一个小手提箱去到了门口,原来下周期末,继母为之复习功课。期间她又提议让明澄去那边住,但他还是拒绝了,只说明日早晨会很早过来等候父亲。翌日,明澄早起,煮面为早餐,恐面在锅中久留,难免会糊,只煮了独一份。见时间还早,出门为明理买了碗炒粉,而后开车去向父亲家了。路途中他接到阿鼎母亲打来的电话,告知除父亲在家其他人都出门了,钥匙已存放在物业,让他直接去取。缓缓驶过蜿蜒的单车道,进入地下室的那条隧道阴暗,车自动开了灯光,又在如白昼的地下室里熄灭了。车停好,他徒步走了两道阶梯,打开了几扇笨重的大门,而后才看到一丝自然的光线。与物业确认好了信息,登记了份电话号码,才顺利拿到钥匙与那张小巧的电子卡。走去一楼的大堂,没过多久就有一部电梯先发出了声“叮”,走进试着按了按楼层按键,未见发光,便拿出卡往感应器那靠了靠,这才发了光。推开那浮在空中的两扇农家门,踏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幅用颜料涂抹在木饰板上的画。只见那翠绿与鲜红等等,分辨得出那是花中四君子。进入客厅,电视机旁有个衣架,上面贴着张纸,写着几段话——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打包好了,带去中午吃。一个布袋子里装着一盒饭和一盒菜,还有一瓶鲜奶,侧边还用纸卷着一双筷子和勺子。几片火腿肉摆得整齐,还能看清的只有上层的青菜与荷包蛋了。他将布袋提到了玄关,把车钥匙搁在了上面。父亲房间传来洗漱声,不一会又听见开门声。父亲从走廊出来走向玄关,将公文包放了上去,散发出的精神气貌远比坐在沙发上的他要高出许多。互道早安后父亲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了阳台的门,在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又进来了。终于等到父亲要下楼,他才从沙发上起来,穿好鞋后另一只手又伸向了父亲的公文包。父亲在电梯中一言未发,只是做着扭动脖颈与手臂的动作,直到下了电梯才停下了动作。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时,他这才松开了刹车踏板,稳稳地经过了几道减速带。父亲在蜿蜒的小道中开启了窗户,向散步的人道了几声早,又在大门口打了声招呼。“账目还在统计吧,不要急,慢慢做,要做到不出错误。”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车厢中父亲也就说了几句话,一直在手机里看着新闻。车停好后父亲带他去了食堂,他坐在位置上等父亲吃完才跟着去到公司。他问父亲冰箱在哪,要放东西,父亲招呼身边的一位同事带他去了休息室。一个上午就在父亲的三言两语中过去,具体做的什么他也没有归属,只是在繁杂的文字中迷了心窍。到了父亲起身的时刻,他才轻松不少。父亲邀了几个人去食堂吃饭,而他则留在休息室里热阿鼎母亲做的饭。休息室的硬板凳上,他也吃出了别具一格的美味,仿佛是仅此的一丝慰藉。他没有浪费,任何一粒米饭都舔了干净,连牛奶也悬在空中吸了好久。最后擦了擦嘴,将饭盒与空瓶连同筷子一并像早上拿来时那样摆放了进去。没了指令的他寻着凉风来到了楼梯口,趴在围栏上,探出半个肩膀,紧紧盯着前方。远方除了一望无际的白云与稀疏的楼房,就只有更远处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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