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相互看着对方，对李雨涵说的话有点不太理解：“写这文契有什么用？我们都是道上混的，还会骗你不成？”
李雨涵对他们说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笑嘻嘻地把刚刚拿出来的钱又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荷包里：“各位大哥也别怪我，我这人就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病重，信不过旁人。既然大哥们不愿意让我安心，这钱想来也是没有必要给的。”
小混混看到李雨涵要把钱收起来，一时也有些慌，连忙劝道：“别啊，等我们哥几个商量一下。”
说着他们就围成一圈，抱着肩膀开始小声嘀咕，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李雨涵还是能听个大概，有几个词他们没控制好音量，溢到了李雨涵的耳朵里。她听到其中一个小混混说：“今天再不把钱拿回去，大哥给我们一人一拳，谁吃得消啊？”
李雨涵听到了这句话，心里稍微一琢磨。看样子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打打下手的，背后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来指使他们。而且这个地位更高的人听上去武力值很高，不然他们听到“一人一拳”的时候也不会抖如筛糠。说实话，李雨涵也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眼下除了硬着头皮上，根本没有后撤的路了。另一个小混混则说：“是啊是啊，不如就写了她说的劳什子文契，把钱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不认字，也不会写字啊。”
一个小混混用手耙着头，一脸憨相，“你会吗？你会吗？你会吗？”
他问了一圈，这四五个人里头就没一个会认字写字的。这可不是废话，现在家里稍微有点钱才能送进书塾里读书认字，他们家里都没什么余钱，不然也不会出来跟着。“那可咋办？”
“看这小姑娘面相，应该不会欺负我们老实人吧。”
小混混们终于达成一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眯眯地看向李雨涵：“小姑娘，不是我们不答应你，只是我们都不会写字啊。”
李雨涵：“没事，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帮你们写好，你们只要盖上手印就行。”
李雨涵连办法都给他们周全地想好了，要想拿到钱，除了听李雨涵的话就别无他法，他们没办法，只能任由李雨涵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店，问掌柜借了纸笔，寥寥几笔写出一张文契。司徒雨涵本来也是不会认字写字的，宫里没有人教过她，玲姬也不怎么认字。是玲姬不知道从哪里想到办法，找了个入宫前读过书的小太监教她。司徒雨涵不愿辜负玲姬，一边忍着痛，一边读书认字。虽然不甚精进，但好歹写的字是工工整整，旁人能认得出来的。李雨涵谢过借了她纸笔的掌柜，拎着未干的文契又去隔壁买了一个红油印泥出来：“本来文契上的手印，是该用血染上的。可是我心疼各位大哥的手，买了印泥，这钱算在大哥们的账上可好？”
小混混们叹了口气，不算他们账上，就要割破自己的手掌，想想都疼，他们才不愿意拿这个冒险呢。只能任由李雨涵用这种办法占他们的便宜。小混混们看不懂李雨涵写的字，要求李雨涵一字一字念给他们听，确定内容没有问题之后才同意按手印。李雨涵也不恼，笑嘻嘻地念给他们听：“今收李大强、李雨涵十两钱保护费，作为保护李大强与杂货铺老板生意来往的钱财……”小混混们没听出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排着队按上了手印。然后站在原地等李雨涵确认无误之后，就把钱拿出来。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李雨涵拿了文契之后却根本没有拿钱的打算：“快点把钱拿出来，哥几个还要回去交差呢！”
李雨涵慢慢悠悠地看着手上的文契，五个手指头印齐齐整整地盖在白纸黑字上：“钱？要什么钱？镇上有条例规定，不允许收保护费，违者十棍，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好好回去，我们都当做这事没有发生过。”
小混混们这才意识到被李雨涵耍了：“什么钱，我们根本就没有收到钱！”
“你们说这话不算数，你看，这文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已经收了十两钱，再问我们要钱，可就算是敲诈勒索，按当朝律法是三十棍的事了。”
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就往前冲，想要抢李雨涵手上的文契。李雨涵早就算到了他们会有这一手，往旁边一撤，那两人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别白费功夫了，我已经请了刚刚那位掌柜去衙内请了大老爷来主持公道，你们受的苦可少不了了。”
李雨涵面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让小混混们背后一凉。他们选了个人去店里看，之前那个肥头大耳的掌柜真的不在了，去了哪里小二也说不清楚，他们这才信了李雨涵的话。衙内的人来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镇上抓这些小混混们收保护费的力度不小，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收保护费的事情在镇上横行，许多外地来的商人都因为这个事情而绕过镇上，宁愿去更远的地方做生意。镇上一片惨淡，长官为了维持秩序，陆陆续续抓了一大批人，如果不是要钱这些小混混背后有人撑着，他们也说不准蹲大牢去了。他们出发前，老大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把事情闹大了，把钱拿到了就撤，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现在李雨涵横插一手，还叫了人去请官兵，他们怎么说都不能留在原地等着被抓了。只好恶狠狠地看着李雨涵，逃跑之前还不忘放几句狠话：“你给我们等着，我已经记住你了。如果你再出现在这镇子上，我们老大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李雨涵说不害怕是假的，能够在镇上顶风作案的人，背后一定有不小的势力，李雨涵一来就把人给得罪透了，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来往。李雨涵看了看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李大哥，有些无奈，只好硬生生把这句狠话往肚子里吞。小混混们担心被抓，放完狠话之后就一哄而散。李大哥确认他们走了之后，才满脸担忧地看向李雨涵：“妹子啊，是哥牵连你了。你把他们得罪了，以后怎么敢来镇上啊？”
李雨涵刚刚的勇气和莽撞在小混混们逃走之后瞬间被抽走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难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李雨涵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装有望生莲的水缸给摔了，只好先把水缸放在李大哥的牛车上，李大哥牵着老牛走到了一个较为隐蔽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李雨涵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妹子啊，哥去把钱给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李大哥显然对李雨涵为保护他而可能深陷危险有强烈的愧疚感。李雨涵把人劝下来：“别去了，我好不容易帮你到这个地步，你又说给钱就给钱。他们觉得你是个懦弱好说话的人，以后说不准就抓着你一直问你要钱，以后怎么办？”
李大哥刚刚没想到这点，现在李雨涵一把问题摆在明面上简单化，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给钱容易被人抓住要钱，不给钱李雨涵容易被人抓住揍一顿，这怎么选都是两难的。李大哥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可怎么办呀？”
李雨涵休息了片刻，稳住了心神，没之前那么紧张和害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真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眼下这一关过去了就行。”
李雨涵还不忘宽慰李大哥，李大哥却没有被她安慰到，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李雨涵只好把话题牵扯开：“你不是还要去卖大嫂做的藤编吗？”
李大哥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哦。”
李雨涵又说：“你快去吧，我也要去灵宝堂了。”
李雨涵说着就把望生莲从牛车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