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张叔,帮我送回去,师父肯定已经破了阵,还等着我回去呢。”
我对张叔抱拳致礼,心里打定主意,张叔估计是有什么要求,我能办到的,都尽量答应他就是。张叔听后,却还是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要求,于公于私,我都想送你离开。只是要送你离开并非那么简单的事。”
我不明白眼前的中年人有什么于私都要送我走的理由,或许和我的熟悉感有关?我真的已经忘记了他是谁?满眼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张叔却笑道:“也不用太担心,我还是会想办法送你出去。你知道现在不能送你出去的难处在哪吗?”
“还请张叔告知。”
我虚心请教。张叔拿出一张黄纸放在桌上,递到我的面前,我看到上面画了些符文,写了篆文。最上面有四个大字“阴途路引”盖的印,则是“灵宝大法司”。“这?这不是给亡者用的吗?超度时所用。”
我不解的问道。“给亡者用的,叫冥途路引,这个是给下阴办事的法师所用。法师可凭此到渡口处查事,相应人员要予以配合。乃是法官受天命所出,你来这里,没有这个,需要带上。”
说完,张叔将这个路引递给我,让我装好。接着道:“若是一般人魂神离体,有了这个也就能通行无阻,送回去就不难了。可是你肉身到此,仅凭这个还不够,还需要自己行回去,回到你来的地方去。”
“行回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叔,您告诉我要怎么回去。”
我问道。“你进来之前,看到这里是什么模样?”
张叔抬眼问道。“进来前,是一座高塔。”
我对张叔描述了一下进来前所看到的景物,包括从黄沙大漠里看到这里,形容了这里的样子。说完之后我又疑惑道:“张叔,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从外面看是什么样的吗?”
张叔果然摇头道:“不同的人,所见的模样是不同的,在你看来是一座高塔,其他人看来可能是不同模样,例如土地庙、佛寺、也有人所见就是渡口或山洞。这个并不是固定的。”
“既然如此,那外面模样是什么很重要吗?”
我又不解了。“一般的亡魂不是很重要,因为里面要去的地方都一样,但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只有知道你所见的是什么模样的,才知道你要从哪里才能出去。”
张叔很是耐心的跟我解释。“张叔,你现在知道我该怎么才能出去了吗?”
我恳切的问。“差不多知道,你进来前看到是一座塔,那么你就得不断往上走,从最上面才能找到出口。”
“这又是为何?”
“一入渡口无退路,这是渡口上的规矩。正如自古亡殁之人,有去无回。这本就是一条单行路,故此你只能往前,不能退后。”
张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两口。“这,那我还能回去吗?”
张叔的话我又听不懂了,到底是可以走还是不能走?听到我这个问题,张叔笑了,对我道:“这些规矩你师父都没交你?单行道确实是单行道,可下阴的法师来此,也是符合天律,而且我们这些办事的也自有路可走。所以你也有路可以回去。”
“那全赖张叔帮忙。”
听到这里,我心里总算有底了。又喝了两口茶,对张叔也笑了笑道:“张叔,等我出去以后你有没有什么想办的事让我代劳的?我一定不推辞。不然受你这么大帮助,不回报你也不好。”
张叔还是摇摇头,并没有让我报答什么的意思,我想了想,对他道:“要不我回去以后让师父写表文给祖师,帮你保奏如何?我学经咒,里面不是有说?此间土地,神之最灵。通天彻地,出入幽冥。有功之日,名奏上清……”咒还没说两句,就被张叔阻住道:“切莫诵咒,也别为我上奏。我帮你之事,是不能让上面知道的。肉身入渡口的事,该怎么处理,其实一直没个定论。按理来说我也是要上报上面,让上面来处理。但要是真这样做了,上面就会去查你的事。这一查可就麻烦大了。”
“麻烦?查就查呗,我行得正坐得端,自有祖师保佑,张叔你也不用为我冒险啊?”
我算是明白了一些,张叔要送我离开是有些不合规矩的,这些事不是他能自作主张处理的。但是他还是帮我,这其中就有说道了。看起来他也是出于好心,既然是好心,又为何怕查呢?按师父之前跟我说,我只要行得正,守戒不犯,自有三官大帝监管。既不会放过我的错,也不会让我莫名受过,怎么到了这里,还不能查我了?“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日后你或许会知道,也或许不会知道。就全看天意。你只需要知道如果现在让上面的查你,会很耽误时间就是了。所以我能早点送你走,你听我言离开就是。但是千万不要惊动上面。也不要随便念咒,一念咒,就会惊动鬼神了。”
张叔劝说道。从一开始,感觉到这位张叔身上的熟悉感,再到现在,这位张叔确实一直在帮我,可以说是尽心尽力。虽然我对他的行为也有些疑惑,不能说完全相信,但也不愿意违逆他的意思,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您,只是,您真的不能告诉我您是谁吗?我确实一直觉得……对您很熟悉!”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我对张叔的问题。张叔的脸色连变,几次欲开口,最后又都忍住,十分挣扎。就连右手都紧紧的握了起来。张叔这样,我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像是要知道一件对我生命中极为重要之事。最后,张叔渐渐平静下来,苦笑着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就是。你出去以后,照顾好自己,好好做人,修好道法。不要为张家丢脸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说完,张叔在指尖掐算了一下,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神情,站起身,对我道:“时候不早了,你跟我来,我带你离开。该怎么走,我路上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