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的金桥,不知何时也消弭于无形,我还是站在木桥上,距离过桥只有一步之遥。转身看过去,本玉道人狼狈的半跪在木桥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原本的超然潇洒都不见了,就像被人打了一顿,屈辱的在那里,连站起来都困难。“呼!呼呼!!你到底是谁?什么辈分的龙门弟子?为何这桥居然会听你的?”
本玉道人抬起头,眼睛亮的吓人,像是一口要把我吞吃了似地。但是我并没有懂他的意思,不解的问道:“什么龙门弟子?我不是龙门弟子,我师父你又不是没见过。”
“扮猪吃老虎有意思?这座桥是丘祖所留,凡有我龙门传承的弟子,都会被这桥所承认。且辈分高的可以在桥上有意引导辈分低的弟子。丘祖垂训文留有三乘道路,你刚刚唤出中乘反把我困了进去,只能说明你是龙门弟子,而且辈分比我还高。”
本玉道人还没有把呼吸调整过来,对他这样一位修行多年的道人来说,并不是常事。只能说刚刚心魔的幻境中,对他的影响十分大。他的话把我说明白了,原来这桥竟然会认人,不愧是一代高道祖师丘处机留下的宝物。没想到连我这种记名弟子都算在内了。我对本玉道人解释道:“以前我曾有过奇遇,有一位龙门派守字辈的道长,也叫守一的,飞升以后预言了我会去他飞升之地,所以在那留下医书给我,我征求师父同意后,拜其为学师,受了医书,没有传字辈也不算入门,倒是没想到这桥连这个都认。”
“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你竟然算是太字辈的祖师。”
本玉道人听后,喃喃自语道,一开始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到后面则有些坦然了。“呵呵…呵呵!!”
自语了一会,他突然笑起来,笑的有些不正常,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完,他突然对我行大礼,俯身一拜,说道:“本字辈末学,冒犯祖师,还请祖师谅解。”
疯了疯了,这一定是疯了。我如何敢受本玉道人这一大礼?急忙往后跳开,一下就出了桥,蹬了岸,站到岸上一看,这里是在一个洞中,洞口不算远,桥下并不高,只有一池不算深的清水。桥的两端也不过一丈多点,真要走一会就到了尽头。本玉道人就在桥上对我俯身行礼,我看已经出了阵法,这本玉道人果真是本玉道人,我自然不敢受了他的礼。不知所措间,师父忽然在一旁道:“守一,你受了他的礼罢,该他如此。”
闻声望去,师父早已出来了,站在洞口处看着我。但是说的话我很不理解,师父一向都是很守礼的人,对于我之外的人都很客气,不要说本玉道人了,就连对合意道人也算是很客气,没有长辈的架子,还特意说隔山不论辈。怎么会突然让我去受了本玉道人的礼?自从入小暑洞以来,我所经历的虚虚实实太多,现在的师父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乃至于这里是不是真的小暑洞之中,我也没有一点把握。师父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疑惑,不等我发问就解释道:“本玉道人过去的经历都是他的心魔,他对自己曾经的失败充满憎恶。所以他心中认为正一的道士都不是好人,门户之见极强,他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门户之见上,所以见到你这样一个他又恨却不得不行礼之人,心里是最矛盾的。”
“所以他现在对你即是愤恨,又充满愧疚,心绪极为矛盾复杂。何况他针对你做了不少事,你也确实得守一前辈传承,受他这一礼也合乎规矩。”
师父很淡然的解释道。如此一听,我就释然了,师父并非记恨于本玉道人。而是知道本玉道人的心结跨不过去,所以让我受了本玉道人的礼,也是宽了他的心结我只得对本玉道人说道:“本玉,我拜学于守一前辈门下,按说是龙门太字辈弟子。你今日抱守门户之见,欲以门里阵法,宝物胜于他人,为自己争颜面,实在是公私不分,修行不到位,当反省自身,躬身以修持。我会将你的事,告于你的师父,等你师父处置你,现在你便起来吧。”
“本玉谢祖师教诲,弟子会反省自身的。”
本玉道人躬身而拜。拜完才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眼神极为复杂。犹豫良久,才开口道:“我的小暑洞阵法,困不住两位,两位可以继续登山了。”
也不知他的犹豫是不是纠结于要怎么喊我,是喊我祖师还是跟叫后辈一样叫我守一?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我也没有以他的长辈自居。直到走出洞口,重新见到天上的太阳,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及斜靠着偷闲的合意道人,才真的确定我真的回来了。这一趟走下来,真的仿若隔世,我竟不知道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和做梦一般。其实我有很多疑惑想问本玉道人,只是现在见到他太过尴尬,便只好与合意道人别了本玉道人后,在路上问师父。刚一离开小暑洞,确定本玉道人听不见了,我就连忙问道:“师父,你刚刚在小暑洞经历了什么?是怎么出来的?”
师父直接回道:“你都还没与为师说经历了什么,怎么就问为师了?”
我只得把进入小暑洞落水,入沙漠,到渡口,又看见祖天师大战六天故气之事都与师父说了一遍,说的时候不光师父在听,就连合意道人也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说完以后,合意道人也是啧啧称奇的道:“没想到短短半天功夫,守一道友你经历这么多,甚至去了阴阳交界的渡口,我都只是听我师父说过有这样的地方,可是我也从未去过。”
师父听完后,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思一会,才问我道:“你在渡口中遇到了一个装成我的人?那人还说与我有交情?”
“是啊,师父,他还说帮你测试我呢,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还有我刚刚的那些经历到底是阵法中的幻觉,还是我真的去了什么渡口?”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了。师父没有卖关子,回我说:“我倒是猜到了一个人,你不认识。是为师的旧友,没想到他去了渡口……”似是感慨莫名,师父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你去的应该是真的阴阳渡口,蜀地群山本就上通天人,下彻幽冥,本玉道人的阵法以两件至宝引鹄鸣山地气,天时,本就极为精妙,你因此误入渡口也不是什么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