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来时,我有憋气和我起初的紧张有关。云舟君又给我营造了太过恐怖的错觉。熟悉水性的都知道,要想潜水更久,保持心绪的平和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样可以保证不会过多的消耗空气。所以这第二次,我从水道钻出来的过程,容易了许多。到得荷塘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也幸好我还没出来看到天都亮了,那可更完蛋。不知道现在村子里已经是怎么个情况,我得赶紧赶回去了。打开容器里面小玄芝草有一点点沾水,整体还好,还在里面乱扭。他倒是也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也还是对他道:“我现在有急事,你不要乱跑,乖乖待着哈。”
说完,找回我藏的布包和外衣,也不管容器了,直接把他收在布包里。还好现在他也不算大,不过是巴掌大,和一块大一点的令牌差不多,要不然我还真发愁怎么处理他。飞快的弄好衣服,收了法旗和云舟君,便往外面跑。希望一切还没耽误。等我跑到我们师徒休息的小屋前,里面已是一片漆黑,半点光亮没有。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说明里面的人不在,天都这么黑了,外面的法事一定是已经开始了。一刻不停的往外走,出了祠堂,远远看见在不远的一处村中开阔地,有火光冲天而起。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人们似乎都离开了自己的屋舍,大概是都前往此处聚集,参与这场全村人的大法事。提着杀生剑我就往那里赶,刚走一会,还没到,我便见到了奇景。村子里的人家门上,几乎都镶了八卦铜镜,挂了黄符。但是各地的符是有区别的,八卦镜所照的方位也是不同。之前那个冒牌者虽然符不靠谱,但按师父所说,大致的阵型和八卦镜还是靠谱的,大概也还是跟师学过,或至少琢磨过一些传的法,就是自身修行实在太差,若不是一张好嘴,用出来的法怕是很难有多灵验。所以他的最大缺陷,便是符不太行。然而他好像还有师门长辈或是从哪得的符,而且他也很聪明,在阵法最重要的地方使用,这样也就能起一定作用。只不过这一点被妖童子反向利用了。师父下午的时候离开,便是为了要破除妖童子的这番布置,让他的阵法重新拥有威力。没想到现在我刚出来,正好撞上起阵的时候。只见各家门前的八卦镜都在同一时间放出金光,镜上镶的八卦均是熠熠生辉,那些贴在门上的黄符上鲜红的符文都像是在流动似地,红的愈加鲜艳。村子的天空上,有一个放光的八卦骤然出现,围绕着整个村子的上空,缓慢的旋转着,金光下照,笼住整个村子。看起来师父的手段还是高明,这个阵法几乎没有任何缺憾了,是一个完成品。不管妖童子躲在哪里,都得受这阵法的影响。我更加不敢停留,加速往空地跑去。因为我很清楚,如果熬到了起阵这一步,就说明师父和李鸿兴商量好的,在改阵之时就抓到妖童子的计划并未成功,硬是等到了晚上,一会真正的妖童子就该现身了。从祠堂到村中的开阔地,要走八百六十三步。其实很短,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是说从起阵到我赶过去,时间也就这么短。然而当我赶到之时,惊讶的发现,一切和我们所设想的都完全不同。村长高高站在石头搭的一处高台上,怒视着下面,师父、李鸿兴和冒牌茅山掌教都被人群团团围住。有不少的村民都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边。“抓住他们,无良的骗子,害我们村子,害我们村子啊。”
怒号之后,赵良柱抱住手中自己的孩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盛怒之中,指挥着村民就要抓师父他们。然后我便看到,李鸿兴的怀里居然抱着我穿墙时见到的小孩。他正蜷在李鸿兴的怀里动弹不得。冒牌掌教瑟瑟发抖,手里拿着一把铁制的法剑,威胁着靠近的村民,可我看他连手都在抖,浑身更是如筛糠一样,怕的厉害。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该曝露在众人眼中的妖童子,此时全无踪影。难道是起阵之后,妖童子察觉不对,打晕了不少村民,然后嫁祸给师父他们?自己遁走了?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现在要及时给师父他们解围才是,不论如何,逃出去再从长计议。掏出丙丁火符,捻决掐指,往前踏步,诵咒道:“丙丁之精,元炁阳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万恶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离真。”
“嘭!”
自符上,一道火苗逼出,火光大盛。这是我最有威慑力的符,大不了我烧了他们的房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继续围着师父他们。“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同时把火光逼的冲天而起,使火光紧紧围绕在我的周身。此火一起,便是村民们手中的火把也比不得我身上烧灼正烈的光焰。我一个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村长。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村长,此时有些惊惧的看着我。大概是此时我身上的火光映着天空之上的放光八卦,十分夺人眼目。“你休要被天煞孤星所惑,我们都是来帮你的。”
此时,我还是试图说服村长,语气努力做的比平时更威严,脸上不能有一丝笑,同时缓步向前。不说还好,我提到天煞孤星,村长面容悲愤,跨越了自己的恐惧,站起身大骂道:“瞎胡扯的狗蛋,丧尽天良,分明你们是天煞孤星派来害我们村子的啊,村民们,灭村之祸就在眼前,我们要是再软弱,全村哪里能有幸免?大家振作,不要怕他的邪术。”
他倒还真有演讲的天分,被他一喊,村民也不怕我了,一部分人还围在师父他们身边,有一部分人举着锄头,铲子等农具,警惕的朝我缓缓走过来。我哪里能被他们围了?别的法术我还真的还不顺,玩火已经很是熟悉了。我杀生剑出鞘,对前一挥,驱着火光向前飞腾。此时是仲秋,本就十分干燥,这块开阔地上,晒了不少粮食。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火光便朝粮食飞去。转瞬间,变引燃了粮食,火光一时有四散的迹象。“放了我师父他们,你放我们走,这村子的破事我们便再也不管了。任你们自生自灭。但你们要是害我师父,我就烧了你们整个村子、田地,我说到做到。”
我逼的火光更为炽烈一些,同时大声威胁道。其实师父如果要做,一定比我弄的更夸张。只是师父没有这么干,想来还是怕伤害到这些无辜的,只是被蛊惑的村民。而我不同,就在他们朝我围上来的时刻,我隐约间想起古楼镇时候,那些围着我,差点打死我的村民。他们有错吗?他们似乎是没有错的,只是被恶人利用了。他们在施行自认为的正义,在保护着他们居住的村子。然而他们又是有错的,他们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安危,便侵害他人的生命?如果人人都只思保护自己,宁杀错不放过,那我为什么救他们?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就不能不择手段了?身为修行人,约束我的是内心的戒,是自心的清静。要是没了这些自己赋予的禁锢,我能做的,比他们更恐怖,造成的破坏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