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看着肖霖晓走过来,总觉得这女娃娃又要搞事情。可她又没能力阻止,山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她只是人家的后奶奶,便是亲的也不能威胁到山女啊。果不其然,肖霖晓带着一个和善的笑容,张口说道:“对啊,我奶教我教的可好了!家里没钱吃不起饭的时候,都是靠着我奶教授的挖野菜的技能,我和我娘才能活下去呢~”“对了!”
她一拍小手,笑眯眯地说:“还有那个红通通的果子,奶奶说叫狼果的,可好吃了,要不是奶奶告诉我这东西能吃,我和我娘还真发现不了如此美味呢。”
挖野菜是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干的事儿,可这狼果,众所周知是有毒的。尽管肖霖晓和林余声现在没事,但李老太让她们母女俩摘狼果吃?其心可居。眼看着一桌子的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李老太不禁急了,也全然不顾及对方山女的身份,抬起手来就想打。亏得肖霖晓反应快,直接一扭身子躲到肖里正身后,柔柔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奶奶,是晓晓哪里说错了吗?你不要再打晓晓了,好疼的。”
看着福娃娃害怕的眼神和颤抖的小手——实际是憋笑导致的,再看看李老太张牙舞爪的模样。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教育”究竟如何。这桌上除了李老太都是辈分高的女眷们,家里子孙众多,人越老越是喜欢小孩,即便是别人家的也不例外。况且肖霖晓长得好,还穿着一身红裙,活脱脱是个福星宝。一下子,满桌人都带上鄙视的眼神看李老太,主位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便是迈着颤抖不已的腿也要去摸摸肖霖晓的脑袋安慰她,转过头来再给李老太一个瞪眼。李老太可谓是有苦说不出,被所有人盯着,连瞪都不敢再瞪肖霖晓一眼,讪讪地坐下,一声不敢吭地埋头吃饭。算了,反正是自家孙女,回去关起门来教训!李老太心里打算得好,却全然没想过林余声会不会让她进门,肖霖晓敢不敢再接近她。宴会热闹到天彻底黑下来,住得近的村民们都搭伙陆续回家,村间小路上到处都是摇曳的火把和攀谈的欢声笑语。宗老们年纪大,早早回家,只留下家里的几个女眷忙前忙后。肖霖晓和林余声看不惯,却也无力反驳封建父权,只是默默留下来帮忙收拾,好歹分担一些活干。肖里正承担着最多的权利义务,他家里的人自然是全都留了下来。看着肖霖晓瘦弱的小身板搬着木条凳摇摇晃晃的模样,肖里正的妻子孙梅心里服帖的很,也心疼的不行,赶忙上前把凳子接过来:“哎呦,我们的山女可不能受这苦哦,乖宝快去歇着吧。”
“没事,”肖霖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能成为山女是里正爷爷给争取的,爷爷一家为了我忙上忙下,没道理我看着你们做活,自己却坐在一旁端看着呐。”
“晓晓说得对。”
林余声端着茶水走过来,笑着应和女儿的话,“人要有感恩之心,方才能成才。”
说着,她将晾到温热的茶水递到孙梅手里,“婶子你也是忒辛苦,吆喝着人入座,嗓子都喊哑了,快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吧。”
“诶诶,好。”
孙梅开心地不行,也确实是渴了,接过来杯子一饮而尽,茶水入喉后砸吧两下嘴,才察觉出不同来。“这茶水,不像是我家男人带的碎茶叶啊?”
“那当然啦。”
肖霖晓挤了挤眼睛,“这可是我跟祖爷要的茶叶,说是在县城里买的,一斤要好几十两呢!”
祖爷便是肖雨。孙梅也知道肖雨在茶叶上了解颇深,家里恐怕存有不少好茶叶。这次为了笼络肖霖晓拿出来,怕是出了血本。毕竟不可能只出一样茶叶,其他七七八八的贺礼加起来估计也要赶上这茶叶的价值了。知道肚中的茶水如此珍贵,孙梅却是捏着茶杯有些无措。便是她家男人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结果就让她当白水一样的喝了,忒是败家。林余声安慰道:“茶叶再好,泡成水来不就是为了给人喝得吗?能够解渴,那它的任务就已然达成。人又何故为已发生之事苦恼呢?”
鼓掌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肖里正不禁高声喊出的一声:“好!”孙梅也柔柔地笑了,挽了挽鬓角的碎发,道:“大海家的,你说的这话可真好。反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没办法改变,那不如往前看。”
肖里正走到她身边,默契地接上一句:“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粲然一笑。肖霖晓看着二人恩爱的模样,心里也开心极了。虽说肖里正因着当下“家务都是女人的活”这种封建念头把收拾东西的事情全都推给孙梅,但提议把肖雨送的茶叶拿出来犒劳诸位女眷的也是他。当然,用得可不是肖霖晓的,而是他在肖雨那里薅到的羊毛。不过这功劳,可是全都记在肖霖晓头上了。其他家的人看天色太晚,也陆续搭伴道别,剩下肖里正搭手把最后一点地扫干净,和娘子并排走着送林余声母女回去。肖霖晓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着,两边的发饰随着动作上下飞扬,可爱极了,还时不时转一个圈,看裙摆飞舞成盛开的花朵。被喊了一天的小乖乖,她总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五岁。林余声提着灯走在后边护着她,眼里含着笑。“吁——”一阵马匹的长啼声自远处传来,四人惊诧地停下脚步。肖里正把三个女人护在身后,自己举着火把向前走,小心翼翼地试探性迈着步子。马匹停留在原地,时不时原地踏步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十分明显。村子里即便是最有钱的王家也买不起马匹养,此人恐怕来者不善,肖里正心想。眼见黑暗中的轮廓逐渐清晰,肖里正犹豫地高举起火把照亮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