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骸骨后,岳辞辉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但有几个点却被印证了。 第一,确实有这么一群武功高强之人对车队进行了袭杀。 他们在草里埋伏好然后对这些没有进行了了屠杀。 第二,凶手在展开屠杀时,故意把伤口做的粗略不堪,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身份。 第三,凶手的动机虽不甚明了,但绝不是为了这么点税款。 李辉开口吩咐。 “我认为首先就是查一下膝盖的里箭头从何而来这条线值得深挖。”
周翼和黄姚点了点头。 乐清县。 并不简单。 温州府很大一部分的粮草都是从这里送往京师。 从富裕程度来看,这里挺不错。 所以,乐清自然而然的就是很多官员争相来此的一个肥缺。 乐清的知县名叫高敦,此人掌管乐清多年,事无巨细,把这一带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能吏。 而且据说此人无派无系。 就是从龙早。 走在官道上,沿途倒没什么人影。 许是正值深秋,人们都在为度过漫漫冬日而做准备吧。 到处是盘查得哨卡。 岳辞辉细细打量着这些盘查之人,杀伐气息很重,像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 两人排着队往前一步步走,前方忽然传来吵闹声。 “没身份凭证就不能进城。”
“大人,我真是来走亲戚的。”
说着,一农夫打扮的男子悄悄往守卫手里递了几锭银子,却被守卫打翻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贿赂之事,给我拿下!”
然而,农夫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腰牌。 “我是侦捕卫,来此查案,请几位速速放行。”
接过腰牌确认无误后,守卫还给了他,让出路来请他进城。 但另一个守卫却在人群之中消失了。 李辉一惊,知道刚才那人已经被全程盯上了,想要查出点什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没多久的时间,又有几个来此查案的人被揪了出来。 不管是刑部还是兵部亦或者是安全调查司,无一幸免。 有官方身份的可以进城,但是却被监视着。 查个屁。 这乐清水有点深。 他们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不想让人窥探出其中的秘密。 “姓名,身份!”
“岳辞辉,刑部左侍郎,来此公干。”
人群中投来几道视线,紧紧盯在岳辞辉身上。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有心来查案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岳辞辉的名字。 确认无误后,岳辞辉也被请入城中,但同样的他也被人给监视了起来。 另一边。 “岳辞辉进城了,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大人放心吧。”
“他怎么会来?是查这个案子的,还是有别的事...” 此刻,这位大人才终于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据说岳大人是破案高手,应该只是单纯为了案子。”
“那就好。”
被盯了半晌,岳辞辉丝毫没觉得不适,反而在繁华的大街上闲逛起来。 不得不说,这乐清城发展不错。 甚至比内地有些大城也不差。 摩肩擦踵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沿街叫卖的小贩。 构成了一副世俗生活的画卷。 岳辞辉带着周翼就去了酒楼。 不仅仅是因为饿了。 而是通常,饭馆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三教九流,走卒贩夫,虽是社会底层,往往却能指点江山。 尤其是小酌几杯后,这天下几乎都在他们掌握中了。 “客官里面请,楼上有雅间。客官想吃点什么?”
小儿热情的把二人迎进了大厅。 “随便上几个菜,酒也来一瓶。”
岳辞辉扫视了下大堂,指了指紧挨窗户的空桌。 “就到那桌上吧!”
“好嘞,客官稍等,好菜马上就到。”
周翼哈哈笑着,“岳哥,你请我吃饭就来大厅吗?而且我记得你出门不带钱的。等下又是我付。”
岳辞辉也笑了,“你这小子吃就行了,等会儿自然有人来给你付钱。”
果然,在菜还未上齐之际,一身穿华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直接走到桌前。 “月大人好口福,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陪大人小酌几杯?”
“你要是肯付钱的话,我自然是不介意你来蹭吃的。”
来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岳大人真是风趣,一桌饭菜就当是我给大人接风了。”
来人先给岳辞辉倒了半杯酒后才坐了下来。 “岳大人一路辛苦,我代表我们高大人敬你一杯,一来替岳大人接风。二来嘛,提前恭祝岳大人查清此案后步步高升!”
端起酒杯,来人一饮而尽。 此事是不用多想的,要是破了案,升官自然是容易。 “高大人客气了,按理说我该亲自去拜访高大人才是,但我毕竟刚来这里,还是人生地不熟,所以...” “岳大人言重了,我们高大人为了皇粮被劫一事简直操碎了心,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悍匪,居然敢跟朝廷作对!”
就在二人谈话间,旁边几桌放下银两后悄悄走了。 原本热闹无比的酒楼,此刻就剩了他们一桌。 “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兄台名讳,实在是无礼的很。”
“岳大人客气了,在下乐清县丞陈善广,说白了也就是我们高大人跑腿的,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我知大人来此的目的,为表诚意,我也不跟大人绕弯子了。”
“此时的乐清城,正是天下风云际会之地,所以难免鱼龙混杂。”
“我们知县就是怕这些闲人会误了大事,这才派人紧盯着每一个想参与其中的人。”
“我不也一样?难道陈大人不也是来监视我的吗?”
见岳辞辉把话说开,陈善广神色不变,反而微笑着摇头。 “岳大人误会了。岳大人身边虽有高手护卫,但我们想要找出几个不被您发现的追踪高手,也是不难的。”
“那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不管岳大人信不信,我是真心想帮大人查清此案,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岳大人,你来此吃饭是假,想要暗中打探消息却是真,我说的可对?”
岳辞辉点点头,不否认。 “这虽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有些事从他们嘴里说出,未免夸大了几分,其中更是掺杂了他们自己的猜测。而猜测却是当不得真的。”
陈善广喝了口酒说道。 “所以,有什么事,你就不如直接问我了,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事实。”
岳辞辉对于他刚才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 就算他说的是实话,那也是经过他筛选之后的实话。 像陈善广这种人,一看就是人精。 你永远猜不透。 “既然陈大人这么热情,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我想要一份阵亡者的名单。”
“没问题。”
说着,陈善广把早准备好的花名册放到桌上,推了过去。 “里面有死者详细的资料,过往生平以及是否有仇家。”
怕岳辞辉不放心,陈善广又补充道:“大人尽可相信这份名单的真实性,就算找人去验证都可以。”
岳辞辉把资料收好,端起茶杯。 “如此,那便谢谢陈大人了。”
陈善广举杯回应,“岳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们知县大人。”
“此案一出,天下震动,自然就有人把目光放到了我们大人身上,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我们大人之位,要在平时,我们大人就是辞了此官又如何,可今年收成不比往年,压在高大人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来个新官根本顶不住这份责任!”
“所以,为了天下的太平,岳大人一定要尽心尽责抓出这群悍匪才是。”
陈善广言辞之真诚,心胸之宽广,为了天下苍生之勇气,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 但是岳辞辉怎么听怎么假,离了高敦天下就不太平了? 扯淡! 等他离开,二人来到陈善广安排好的客栈安顿下,才把怀中的怀中的花名册拿了出来。 前面的人名都是来自驻守在这里的驻扎部队。 资料虽然详细,却没什么用。 因为李佑的兵自小都是良家子弟出身,非良家子弟不收。 跟外界接触并不多。 岳辞辉总有一个猜想,这批税款里一定夹带着什么私货。 岳辞辉并没有问陈善广,这批税款是否夹带私货。 因为就算有的话,对方也绝不可能透露给他。 毕竟仅有的两个可能:仇杀跟杀人越货。 入夜,月光被云朵遮住,天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忽然,一枚小小的箭头带着破空声打破平静。 叮的一声,箭头落地。 岳辞辉被惊醒。 “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打火石碰撞声响起,屋里被照的透亮。 岳辞辉拿起一块毛巾,俯下身子将掉落在地的箭头捡起。 烛光下,绣花针闪着湛蓝色的光华,显然被淬了剧毒。 岳辞辉暗道好险,看来,对方想要的是我的命啊。 “大人,会不会是那群悍匪当中的一个?”
“应该不是,你看。”
岳辞辉把肩头递给了周翼。 “此箭头跟案发现场的略有不同。”
“案发现场的都比平常箭头细上不少,而现在这根,完全就是寻常的箭头。”
“看来刚才那人,只知道劫税款之人用的有箭头,而不知道箭头的区别。”
周翼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难道那才刺杀之人,是想把我们往另一条路上引吗?”
“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一定不想让我们在乐清继续追查下去,所以才故意来干扰我们的判断。”
“那这个行刺之人...” “很大可能就是高敦大人派来的。”
县衙里。 原本早该睡去的高敦独自坐在书房中。 连日来的琐事搞得他焦头烂额。 从出事之后开始,就不断有人来乐清刺探线索。 他本来也想靠着这些人的力量早日结案,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事情越闹越大。 自己的位子怎么办? 他也不敢袭杀岳辞辉。 所以他只能通过某些手段去扰乱的判断,分散岳辞辉的注意力,让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追查真凶上,别去调查是否夹带私货。 如果这天下有人真想把凶手抓住高敦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因此他才模仿凶手的犯案手法,让岳辞辉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乐清城,而是去追查凶手。 他这一招虽然精妙,却弄巧成拙。 他只知是箭头,却不知箭头不同。 这也算是他输下去的第一步。 第二日清晨。 跟往常一样,岳辞辉吃过早饭后便带着周翼离开了客栈,丝毫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城西码头。 税款就是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来到码头附近,两人随便找了个茶水铺坐了下来。 岳辞辉给周翼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无声息消失在人群中。 “店家,一碗热茶!”
小伙计左手捧着干净的茶杯,右手提着盛满沸水的茶壶来到桌前。 “茉莉花茶可还符合您的口味?”
“是茶就行。”
热腾腾的沸水浇入卷好的茶叶中,在高温烫煮下,蜷缩在一块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岳辞辉端起茶杯绕着鼻尖转了三圈,感受着大自然的芳香。 小伙计刚要离开,却又被岳辞辉给叫住。 “小哥,闲来无事,能否叨唠几句?”
伙计往店里面看了看,却见掌柜的半眯着眼打盹,此时正好人也不多,便挨着岳辞辉坐了下来。 “这位大人也是来此查案的吗?”
“哦?你怎知我是什么大人,从哪看出我是来这查案的?”
伙计把茶壶往桌上一搁,低声道:“自那件事以来,来这里调查的大人不计其数,要不寻常人谁会跑到这里喝茶!”
“既然没这么多人来这喝茶,那你家掌柜的怎么还把铺子开在这种地方?怕是糊涂得紧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能在这喝茶的人,一般都是码头的各位差人,他们出手都很阔绰,一顿茶水钱就够其他地方半个月了!”
岳辞辉点点头,暗道此处果然油水十足。 又闲扯了几句后,岳辞辉才开口询问正事。 “那件事中的车队是不是就从这里出发的?”
“是的,而且是我亲眼看着送出去的,你不知道当日的盛况,就连我们陈县丞都亲自给他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