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厉思甜这话,那个人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
“爷爷说,他们养小恩这么久了,也该让小恩尽尽孝了,就把那些东西拿走了。”
“后来还说小恩太脏了,不能住屋子,会把屋子弄脏的,就把小恩赶出来了……”
厉思甜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恩。
看着他凌乱的让人看不清脸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这破一个洞,那开一个口子的衣服。
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爷爷有一点没说错,你确实太脏了。”
“脏到要不是你开口,我都没法从你的外表,认出来你是个男的。”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到了真正的危机时刻,人的本性才会暴露。
这个小恩,光听他说话,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有点问题了。
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被抛弃,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想是这么想,既然碰上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你叫小恩是吧?”
“今儿碰上我算你运气好,等会我让人带你去洗澡。”
“医馆缺人,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就做些跑腿的活就成。”
“月钱嘛,就按照其他药童的一半给你,毕竟别人不包食宿,你包。”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对于小恩这样的人而言,再多的钱,也不见得他会花,还不如包食宿实在。
而小恩早在听到有吃有睡时,就高兴的瞪大眼睛了。
然后在厉思甜的催促下快速的吃完了剩下的饭,然后被一个药童给带走了。
等他走后,厉思甜也没多留,回去大堂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事就回去照看春玉了。
而与此同时,勤政殿内氛围却格外的焦灼。
平时早就只剩谢景深一个人处理公务的地方,这会却里里外外站满了宫人。
而殿下则跪着一个人。
两朝元老梁吕恩站在边上,微微上前,但却在开口前被谢景深制止了。
“进京城,是需要检查的。”
“按照东城街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一开始患病的那些人,在进城前就出现溃烂情况了。”
“这种一看就不太正常的情况,守城的人绝对是检查的出来的。”
“然后按照规定,需要扣留,并将此事上报。”
“但可笑的是,朕竟然是在事情爆发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谢景深语气没什么大弧度的起伏,但越是平淡,底下的人越是胆怯。
作为管理守城士兵的岳将军,更是慌得撑着地板的手都在不自觉打颤。
想开口辩驳,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梁吕恩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就是来送奏折的,没想到碰到这种事情。
这要是别人,他肯定就找了个理由走了。
但偏偏跪在下面的是他夫人娘家的子侄,视而不见的话,未免过于荒唐了。
“皇上,听臣一言。”
“臣认为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蹊跷。”
“常人在身子出现大面积溃烂的时候,多半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走商。”
“臣斗胆断言,这可能是朝阳国荣帝,为从内部搅乱我朝的新把戏。”
梁吕恩只字不提为岳将军脱罪的事情,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谢景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半晌。
直把人看的开始冒冷汗了,才悠哉悠哉的开口。
“梁大人此话在理。”
“但就算如此,让人进城,依旧是岳将军的过错。”
他说话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慢腾腾的在桌案上翻找。
过了好一会,抽出了一个信封,扬手扔到了岳将军身前。
“有病人的商队,他家有自己的钱庄。”
“他们的银票都有着自己钱庄独特的标记。”
“很巧,在岳将军的府上,找到了装满一个匣子的,印满那个标记的银票,还有这封信。”
谢景深早在病情爆发,东城街被封锁的同时,就锁定那些负责看守城门的官员了。
在多番调查之下,把视线聚焦与岳家。
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出了些好东西。
“岳将军不看看,这封信是不是你家里的那封吗?”
见岳将军久久没有动静,谢景深故意这般说道。
但岳将军早在看到信封上那个小缺口的时候,就知道这妥妥的是家里的那封了。
他闻言咬牙,猛的朝谢景深磕起了头。
每一个响头之后,就是一句求皇上饶命。
谢景深听的烦躁,啧了一声后,随手抄起手边的砚台砸出去。
虽然很气,但还是理智尚存,瞄准的只是岳将军的肩膀,而他也不敢躲,硬生生抗住了。
尖锐的一角隔着衣服陷进了皮肉,鲜血当时就出来了,把衣服濡湿了一小块。
但他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谢景深看他那样,就觉得来气,挥手示意侍卫把人拖下去。
梁吕恩见状,也知道岳将军是救不回来了。
匆匆跟皇上告退后,就回去跟自家夫人说了这回事。
本来年岁大了,身子就有些不好的人,被这事气的差点厥过去。
府上一阵人仰马翻的照料后,才堪堪恢复平静。
“我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他都敢收贿赂,把这么危险的人放进来,导致这个后果了,是你激动就可以救回来的吗?”
梁吕恩气的冷了脸。
但梁夫人还是抚着胸口,一副哀戚的模样。
“那是我的子侄,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那现在要怎么办?”
她不是不想让自家夫君帮忙把人捞出来。
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子侄对于车队里有什么人,也是不知情的,罪不至死。
但想到因为那个车队,京城里掀起了这么大的浪,就没好意思张开那个口。
只不过夫妻几十载了。
梁吕恩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夫人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手上给人捋了几下,刚才混乱时蹭乱的头发。
“阿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旦我跟皇上开了那个口,我们梁家,就要走下坡路了。”
岳崎清也知道这个理。
在刚想说点什么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