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吕沁儿一手扶着门,一手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用力地呼吸着宝贵的空气。方才的事情把小女孩吓得不轻,从刚出声到现在为止,她见过喜欢打人的、见过喜欢骂人的,就是没见过喜欢“杀”人的。他居然把钢笔拿作是飞镖来玩!这让富有想象力的沁儿不由地怀疑起了这个外国男孩的身份。她记得自己短暂的生命里唯一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最大的反派大BOSS就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扔飞镖,而飞镖正中的靶心的位置,即是要被谋杀之人的照片。老天爷啊,这个家伙居然想要杀了她!她现在愈加地肯定这个金发碧眼的小老外有什么精神问题了。暴虐症?精神病?还是变态?总而言之,一切皆有可能。呜呜,而她不仅要和这个小恶魔成为朋友,还要拜他为师?!上天啊,可以让她,再悲惨一点儿吗!“你站在哪里愣什么神啊,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我就揍你了啊!”
曲薇暴怒的吼声在身后骤然响起。沁儿一个激灵,倏地一下子就闪回了房间里。进去的刹那间,不出她的所料,又有一根钢笔如同利箭般从不远处射了过来,几乎与她的肌肤轻轻地擦了过去,然后毫无悬念地又精准地深深地扎在了墙上。又是差点儿被吓死的瞬间。看来以后若是要和这个“小外教”上课的话,每一堂课的课前热身就是来一场这样的刺激游戏,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在这恐怖的游戏中丧了命。算了算了,仔细想想看,早点儿解脱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充满了恐惧与防备的红枫木色双眼又一次对上了那双冰冷得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浅蓝色眸子,他的目光好像又下降了一度,与他的目光相撞的时候,小女孩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与此同时,她还在心里抱着仅剩千万分之一的希望,默默地鼓励着自己:“再试一次,再重新和他认识一下吧。”
“呃……Hi?”
又是如同上次一样,银金色头发的男孩俊俏的脸庞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锋利又俊挺的眉毛微微向上挑了一挑,那双天空般透彻的冰蓝色眼睛却在隐隐地撩逗着眼前这个俏生生的黑发小姑娘。想象力丰富的沁儿也在转瞬间自己脑补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站在一个纯洁的小天使的角度,那双迷人却又邪恶的蓝眼睛就好像在对她说着这样一句话:“嘿,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杀人的游戏呀?”
她被自己脑补出的东西吓到了,纤细的胳膊上也很配合地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实际上,男孩波澜不惊的冰块面孔的背后,隐藏着一颗焦虑又不安分的心。这个外国女孩子到底想要说什么呀?Hi是啥意思?这是日语吗,啊啊他听不懂……很快,五花八门的猜测与迷惑就如同潮水般涌上了男孩的心头,几乎漫溢了出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力保持着旁人勿近的高冷。想想还在门外等待着自己学习成果的虎妈,再想想被掐耳朵到屁股的疼痛,沁儿抬起双手,合上大眼睛,小手轻轻地随着膈肌上升又下降,就当是把所有的忐忑与紧张都吐出去了。殊不知,在这个外国男孩的眼里,她正在做一种极其神秘而功力深厚的动作。“这就是华夏武术么?早就听阿杰茨说,华人都很厉害,因为他们都会功夫。想不到,区区一个弱小的女孩子,竟然都能强到这般地步!”
男孩垂下蔚蓝色眼眸,俊挺的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思索片刻,他突然又警惕了起来。“她该不会是在施展什么高深莫测的内功吧?”
眼看这个小恶魔又开始玩弄手中的尖锐物件,沁儿遂飞快地在脑海中搜寻出了一堆单词,然后优中选优,灵活地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I‘m Cindy,how do you do……?”
她说着,就有模有样地想要走上前和这个外国男孩握个手表示友好。不好!她一定是要用华夏武学里的内功来攻击他!吕沁儿刚上前一步,淡金发的男孩蓝瞳就骤然收缩,嗖地一下就跃到了桌子上,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此时的他,脸上早已没有了冰冷与淡然,转而代之的竟然是惊惧,甚至还有小小的激动之情。这又是咋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沁儿不由地感到疑惑,可是当她又走近几步的时候,男孩愈加地警惕,直接被她“逼退”到了窗户边。不好!离得这么近,她怕是要对自己施展什么降龙十八掌吧?本来沁儿就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本兔,外纯内更纯,外善内更善,却被偏偏被这个对华夏武术文化沉迷不悟的小老外想象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样子。见此壮举,把沁儿瞬间给整不会了。小女孩立即害怕了起来,慌忙冲过去,又弱又急地恳求着:“大大大哥,你干什么呀?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我我我这这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嘛!这个小老外看来是真的有点精神病,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儿又是如临大敌;一会儿是把钢笔当作是飞镖来扔,一会儿又是要跳楼轻生的……搞得她连本国话都要不会讲了。“你……先下来,下来好吗?”
她说得很轻,生怕老妈听见了会冲进来口吐芬芳,到时候又把这个小老外给刺激到,就真的大不好了。“来,拜托你下来好不好?”
沁儿以为他跳上去下不来了,于是伸出双手想要帮助他。可是小老外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鹤亮翅”,愈加地警惕起来了,甚至还做出了防御的动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沁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一,没有说英语;二,这个小老外可能以为她要伤害他。“Don't be afraid. I'm not armed. See?”
说着她还退后几步,与外国男孩保持了房间范围内最远的距离,肢体与嘴巴并用地竭力表达着,“I'm far away from you. You can come down now.”看着她手舞足蹈地解释了老半天,银金色头发的男孩总算是明白一点了,便老老实实地从桌子上下来了。“呼,你可算是懂了。”
沁儿擦擦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她当时口语考试的时候都没有一口气说得这么多过。不过老妈在外面听见她练口语这么卖力应该会很满意吧。“好吧,再再重新认识一下。”
转瞬间,她又露出了招牌式的迷人笑容,“Hi ! My name is……”然而话音未落,就被银金色头发的男孩给打断了,他一字一顿地,十分不自然地说道:“尼……不是花人……吗?”
虽然短句甚是奇怪,语调也好笑,但是仔细些还是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的。他这是在说:“你不是华人吗?”
反应了几秒钟,沁儿才恍然大悟,颇为吃惊道:“你竟然会汉语!你怎么不早说呀,我还以为你只会英语呢。”
“窝……问尼……,尼、不是、花人、吗?”
他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堆像是魔法咒语一般的话。“……?噢,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华人对吗。我当然是啦。”
沁儿不明所以。“那……那尼,尼为什么,又呃由(发不出普通话三声)……英文名?”
“我这不是以为你只懂英文才和你说英文的嘛。”
沁儿走过去,坐到离他不远的位置上,然后心思缜密的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就往边上挪了挪,继续说道,“再说了,华人就不能有英文名了么?”
“尼……到低……叫……呃……肾么?”
他这是在说,她到底叫什么吧。“你问我的华语名字?”
“……对。”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再把我的告诉你。”
她调皮地说。“嗯……为……肾么……呢?”
他这是在问,为啥呢,吧。“因为我已经把我的英文名字告诉你了呀,所以下面就应该是你说了。”
小老外低下头默默地理解了一阵子,觉得她说得似乎还蛮有道理的。“沃……的名字叫,АндрейНиколаевичЗа??йцев。 ”前半句,还勉勉强强地可以听明白,可是后半句就截然不同了。他后半句说得极其流畅,飞快而且带着强烈的弹舌音,听起来音质含混不清,让这个华人女孩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这这这,这是英语吗?(晕)“啥啥啥,你能再说一遍么?我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看在你是华人的份上……”雪金色头发的小老外在心里默默地嘟囔着,又不厌其烦地再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故意说得慢了一些。放这么慢的速度,这个迟钝的小女孩应该能反应过来了吧。安德嘞……尼卡拉维奇……扎伊赛夫?学着他的语音读起来的话,谐音翻译过来是这样子的。“嗯……你的名字可真够长的。”
她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着。“你怎么叫安德嘞啊,怎么还有人的名字有‘嘞’这个语气词呢?”
片刻后,她忽然小手一拍,一副毛塞顿开的样子,惊喜地叫道:“噢我知道了,原来你叫安德烈呀!”
蔚蓝色眼睛的男孩不解地歪歪头,难道她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看法么?他真的不信居然还会有人敢质疑安德烈这个象征着勇敢与战斗的神圣名字。不过,她用华语说出来感觉还挺好听的。冷不丁地,感觉有人蜻蜓点水一般地触碰了自己一下,痒得安德烈差点儿一个激灵跳起来,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天使面孔的华人女孩子,他便又情不自禁地收敛住了怒意。可是下一秒,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傻乎乎的女孩竟然说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哎哎,你好奇怪呀。”
???这个女孩子脑子有点儿问题吧,怎么就奇怪了,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你说起话来和别的外国人不一样呢,安德烈这个名字的英文版是Andrea,好像不是你那么念的呢。”
她依旧是那么天真又可爱地说着,搞得安德烈哭笑不得。老子TM是……“我知道了!”
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这个小笨蛋。“你该不会是法兰斯人吧!”
安德烈几乎要一口鲜血喷在墙上了。“牙 拉斯亚鲁斯gi!”
气得男孩直接说母语了,他真的好久没有打架了,真的,上一次打还是幼儿园的时候,他举起板凳把老师给砸了。可是现在,尽管双手发痒,战斗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沸腾着,他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对这个柔弱的女孩子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是华人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啊,原来你是洛斯亚人!”
总算是听出来了。“所以……wo不唆……英语,不唆!”
他用奇怪的语调,强烈地抗议着。而沁儿听了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尼……削(笑)什么?!”
安德烈又有点儿想暴走了,她这是瞧不起他吗?“哈哈哈,不是唆,是说。sh u o,说。”
“嘶……唔……窝,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