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佐在王继恩那里知道了太宗的行踪,知道此时不便去文德殿,于是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正匆匆的赶往御书房。
正行走间,远远地看到寿王赵元侃从在去往坤宁宫的方向,远远地看到赵元佐,赵元侃微微一愣,暗暗笑了一笑,急忙调转方向,朝着赵元佐走了过来。
赵元侃来到赵元佐的面前,高声笑道:“王兄,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这几日也不见王兄去坤宁宫向母妃请安。母妃可是很挂念王兄呢。”
赵元佐道:“三弟啊,为兄这几天偶然风寒,身体不适,所以就没有进宫向父皇母妃请安。不知母妃可安好?”
“王兄身体不适?”赵元侃冷笑道:“可是据小弟所知,王兄这几日并没有召太医问诊。而且,小弟获悉,王兄在前几天曾经私自离京,去了少林寺,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赵元佐想不到赵元侃的消息会这么灵通,竟然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正在赵元佐不知所措的时候,赵元佐只觉得有人偷偷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赵元佐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在跟随自己的小太监中,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正低头抬眼的盯着自己,而且这个小太监看到赵元佐看他,竟然把他的眼睛眨了一下。
赵元佐不由得心中纳罕,这个小太监虽说俊秀,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虽然从来都没见过,却是十分的眼熟。
看到赵元佐眼中的疑问,那个小太监不由得“扑哧”一笑。赵元佐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太监竟然是邵婉儿假扮的。赵元佐突然间见到邵婉儿,竟然又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情,伸手就要拉邵婉儿的手。
邵婉儿急忙后退一步,眼光向赵元侃的方向瞄了一下,摇了摇头。
赵元佐恍然大悟,急忙转过身去,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三弟多虑了。为兄府里备有上等的散热药丸,不是万不得已,何必动用宫里的御医?为兄这几天一直在府里修养,何曾出门半步?是不是三弟眼花了?”
赵元侃淡淡一笑,低声道:“看王兄现在,可是要去父皇的御书房?本王听母妃说,父皇正在文德殿召见李继隆李大人,查问卢多逊谋反一案。王兄去御书房,岂不是要白跑一趟了?”
赵元佐道:“卢多逊之案,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赵元侃道:“卢多逊虽然已经治罪,但是还有一个在逃之人,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呢?”
赵元侃的弦外之音,连邵婉儿都听出来了。赵元佐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急忙问道:“难道王叔真的没救了吗?”
赵元侃得意地道:“王叔之事,小弟也曾经多次向父皇求情,奈何此事涉及朝政,干系重大。父皇非但不听,还把本王训斥了一顿!王兄,王叔的事,还要劳烦王兄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呢。”
赵元佐道:“本王一定想办法说服父皇,赦免王叔!”
“那就有劳王兄了。”赵元侃说完这句话,别过赵元佐,扬长而去。
“王爷,王爷。”
赵元佐回头一看,原来是邵婉儿在叫他。赵元佐看邵婉儿左右顾盼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邵婉儿的意思,急忙道:“小运子,小安子,你们不必跟着了,有小丸子一个人就行了。”
小运子和小安子遵命,自回楚王府去了。
邵婉儿道:“赵大哥,这个寿王爷居心叵测,你需小心防范。”
赵元佐道:“这个你放心,本王和他手足情深,本王信得过他。”
邵婉儿道:“我总觉得你这个弟弟说话怪怪的。”
正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御书房。
不久,只见王继恩随着太宗皇帝走进御书房。赵元佐急忙行参拜大礼,低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佐儿。”太宗叫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不要以为你自称身体不适,就能够瞒得了父皇。”
“儿臣不敢。”赵元佐道:“儿臣斗斗胆,私自阻拦李大人执行公务……”
太宗厉声道:“这个!朕已经知道了,朕想知道的是,皇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皇儿不知道你这个王叔意图谋逆篡位,罪不可赦么?”
“父皇!”赵元佐低声道:“可是他毕竟是父皇的亲弟弟,是儿臣的叔叔啊。”
“是又怎么样?”太宗道:“自古皇亲宗室,为了谋夺皇位自相残杀,又有几个人会顾念手足亲情?”
赵元佐听太宗的语气,知道自己的父皇还在生赵廷美的气,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赵元佐又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叔叔被自己的父亲杀死呢?赵元佐跪爬到太宗脚下,双手抱住太宗的脚,轻声泣道:“儿臣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知道父皇仁慈博爱,儿臣不管史上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的,儿臣相信,父皇不是那种相残手足的人,父皇一定会饶恕王叔的。”
太宗叹了口气,从赵元佐的这句话,他听出了他的长子的心声。人人都疑当年的“烛影斧声”1,使自己百口莫辩,蒙羞于世。现在看来,只有自己的大儿子赵元佐是护着自己的,毕竟么,自己是他的父皇啊。可是父子之情是父子之情,怎能用来消解秦王和自己的政治矛盾呢?如果自己现在妥协,倘若以后三弟赵廷美得了皇位,自己,还有自己的皇儿们该置身何地?
想到这里,宋太宗弯腰扶起赵元佐,低声道:“佐儿,不是朕心肠硬,你想过没有,如果秦王和卢多逊阴谋得逞,得到皇位,父皇会有什么下场?你的母妃和皇弟们的命运会如何?他会不会对佐儿你网开一面?”
赵元佐自认他和赵廷美叔侄情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赵元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太宗冷笑道:“作为一代帝王,如果没有杀伐决断的气魄,又怎么能稳坐龙椅?如果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又怎么能守得住江山?”
听太宗语气坚决,赵元佐不由得急了,高声叫道:“父皇!难道你真的不念手足亲情,要对王叔赶尽杀绝么?”
听到赵元佐说出这等大不敬的话,邵婉儿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低声制止道:“王爷!不可对皇上无礼!”
赵元佐一时心急说出这句话,等到听见邵婉儿的话,赵元佐才自觉唐突,急忙低声道:“儿臣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望父皇恕罪。”
宋太宗想不到赵元佐竟然会在突然之间说出这句话,震惊之余也颇为气恼,低声喝道:“佐儿,你刚刚还说朕仁慈博爱,现在又说朕手足相残,佐儿难道你也被蒙蔽了么?”
赵元佐自知失礼,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宋太宗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踱到邵婉儿的面前,作为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大胆,出声阻止楚王爷。太宗轻轻地踱到邵婉儿的面前,仔细地看了看邵婉儿。但只见面前的这个小太监不但眉清目秀,而且细皮嫩肉的,细看之下娇羞不胜,竟有些许女儿之态,更不泛许多遮掩不住的英姿。
宋太宗阅人无数,也不点破,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转身踱到赵元佐面前,冷笑道:“恕罪?如果朕要治你的罪,哪怕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朕砍的!你还有机会再真的面前信口雌黄么?”
赵元佐见太宗动怒,大声道:“父皇,儿臣无状,请父皇恕罪!”。
宋太宗厉声问道:“朕问你,前几日,你跑到少林寺做什么去了?你把那个逆贼藏到哪里去了?如果朕以伙同谋反治你的罪,你还能跪在这里跟朕说话吗?”
宋太宗身为慈父,自然和蔼可亲,但是事涉朝政大事,他的威严和霸气却是令赵元佐胆怯。赵元佐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太宗道:“若说你欺君罔上,你罪在不赦!但是要说你瞒哄爹爹,却是家常小事。为父又怎能忍心治你的罪呢?你我父子之情为重,何必再替外人说话?”
太宗最后这句话充满慈父爱子之情,赵元佐只觉得心头一热,顿时流下泪来:“父皇,可是……可是儿臣总觉得王叔可怜啊……”
太宗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唉!——佐儿现在看他可怜,如果你见到他与卢多逊结党营私,图谋篡位的嘴脸,你就不会觉得他可怜了。你不要再说了,父皇不杀他就是。”
赵元佐刚开始见太宗语气坚决,只以为求情不果,谁知道这时候竟然会峰回路转,太宗竟然答应饶秦王不死。赵元佐急忙谢恩:“儿臣代王叔谢过父皇!”
“恩。”太宗道:“只是佐儿以后不要老是隐瞒君上,四处闯荡,到着实叫父皇悬心……”太宗说着眼圈不由得一红,急忙转过身去。
“儿臣不孝……”赵元佐看到父皇伤感,也不由得触景伤情,落下泪来。
这时,只见宋太宗转过身看了一眼邵婉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眼生得很?”
邵婉儿急忙道:“奴才小丸子,是楚王府的太监。”
“小丸子?”太宗笑道:“这个名字很是别致,朕很喜欢,你就留下来服侍朕吧。”
“什么?……”邵婉儿顿时慌乱:“叫我来服侍皇上?”
太宗看邵婉儿大惊小怪的样子,不但不恼,反而笑了,问道:“怎么?你不欢喜么?”
听到太宗这样问,邵婉儿惊吓的瞪大眼睛,想摇头又不敢,想点头又十分不愿。
赵元佐看邵婉儿尴尬的样子,急忙道:“父皇,小丸子初到楚王府不久,不懂规矩,待儿臣悉心调教,等小丸子调教好了,再献给父皇如何?”
“也罢。”太宗眯着眼看了一阵赵元佐,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不过佐儿,你难得进宫一趟,也去你母妃那里请安吧。”
赵元佐道:“儿臣刚才经过坤宁宫,看到寿王弟进去,所以就先来父皇这里了。儿臣这就去给母妃请安。”
“恩。”太宗应了一声。直接坐在了书桌后面的龙椅上。赵元佐急忙带着邵婉儿走出御书房。
“烛影斧声”1:烛影斧声,也称斧声烛影,是指宋太祖赵匡胤暴死,宋太宗赵光义即位之间所发生的一个谜案。由于赵匡胤并没有按照传统习惯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是传给了弟弟赵光义,后世因此怀疑赵光义用玉斧将病重的赵匡胤砍死,谋杀兄长而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