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子晏从未这样愤怒过。 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捏住,闷闷的喘不过气,不疼,但是难受。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他眉眼间全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烦躁。 徐冬清……她将他当做了已经失踪了的诗鹤的替身,所以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是真心,却也不是说于他听的。 那些下意识保护他的动作,让人不忍拒绝的深情,以及一次又一次的讨好回护,通通不是给他的。 他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笪子晏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徐冬清那么恶劣的一个人,他居然会相信她真的变了,居然屡次对她心软不说,甚至还放弃了好几次可以置她于死地的机会。 真是没有比他更可笑的人了。 徐冬清,她还真是好样的,这么多年不管怎么变,让人恶心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笪子晏满心都是被欺骗了的愤怒,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是,在这愤怒之下,还隐藏着微不可查的失望与落差。 他……真的已经开始相信徐冬清变了的,虽然不知道她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吃错药了,但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后,笪子晏相信她已经没有那么恶劣了的。 但现在看来…… 是他想多了。 心理情绪复杂翻腾,笪子晏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他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等诗曦说累了,才提出送她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嘴上没个把门的诗曦又唠唠叨叨说了好多,左右都是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笪子晏心不在焉的听着,越听越觉得可笑。 谁能想到,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徐冬清,曾经与自己的徒弟,也曾亲密无间,幻想过下山后男耕女织过普通人的生活。 听起来是多么的美好啊,可笪子晏只觉得荒谬。 徐冬清和诗鹤的故事有多动人,他笪子晏这个替身就有多可笑。 等送诗曦回去后,笪子晏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就如他这段时间因为徐冬清各种讨好举动而软下来的心。 徐冬清敢如此戏弄他,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定是要让她付出代价的。 …… 徐冬清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去主峰找掌门。 她要去说多带一个人的事。 按道理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以逍遥子宠溺原主的水平,别说带一个人了,徐冬清觉得她就是把整个七峰都打包带过去,逍遥子都没什么异意。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逍遥子听了她的想法后,连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历来宗门大会逍遥子都不会亲自前往,所以逍遥子让她去和这次带队的峰主说一声。 然后这不是巧了吗,这次带队的峰主,正好是吴坤,三峰峰主。 虽然这段时间好几次都闹得不太愉快,但吴坤对徐冬清态度也是非常不错的,是个标准的宠妹狂魔,徐冬清觉得问题也不大。 毕竟吴坤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虽然他手底下的几个弟子都不怎么和善。 但是徐冬清没想到的是,吴坤居然不在,整个三峰上,能主事的只剩下他那几个不怎么和善的弟子。 “徐师叔来的不巧,我家师傅闭关修炼去了,准备宗门大会开始前出关,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脸上伤口甚至还没长好的方曙平静的接待了徐冬清,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情绪起伏。 但徐冬清愣是从这小子染着不耐烦的眉眼中看出了他的不服,以及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可以理解,任谁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然后还要恭恭敬敬的接待打自己的人,心情估计都会不怎么美妙。 徐冬清觉得自己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所以并不准备跟他计较,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说:“那行吧,他出关了我再找他吧。”
说完,她就想走,谁料方曙在她背后却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很平静,却有一股子怎么都忽略不掉的嘲弄。 “师叔又是为了您那几个弟子来的吗?您还真是关心您的弟子。”
徐冬清听了这话,觉得有趣,反问:“我关心我的弟子不好吗?”
“自然很好。”
方曙不卑不亢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说:“只是,民间有句老话说的好,拔苗助长并不是真的帮助,师叔也该适当的放手。”
“而且师叔德高望重,本该颐养才是,也不好太过烦心。”
这话听着像是好话,但语气着实不是什么好语气。 潜台词就是在说徐冬清太多管闲事了,一个长辈一天到晚管小辈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像样。 这冷嘲热讽的就很有技术含量,能让人听得懂他是在阴阳怪气,但要细抓又抓不出错处。 这是在记恨徐冬清不讲武德出手偷袭了。 而且敢这么说徐冬清,就是料定了她不敢公然翻脸,再次对他这个小辈做出一些不好解释的事。 徐冬清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什么的都很正常,好像那些嘲讽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嗯,是个有脑子的,比唐天佑强。 徐冬清可以背后敲人闷棍,也可以私下报复,但是她身为师父辈的人,如果真的当众出手,那真的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到时候就连逍遥子都没办法偏袒她。 所以,徐冬清确实不能对他动手。 但……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吗? 徐冬清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小方啊,每个人的教育理念不同,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我教你一句话,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
“而且啊,你这个年纪还是好好修炼吧,没事少管闲事,没听说过吗,多管闲事容易被人打。”
说到这,徐冬清故意顿了顿,装出一副才发现方曙受伤了的事情一样,一脸惊讶的说:“还有,你这脸怎么了?被谁打了吗?你看,我就说别管闲事吧!”
方曙闻言,脸色一黑,咬牙切齿的说:“徐师叔。”
“嗯,我在,咋了?”
徐冬清毫无心理负担的笑,就是打定方曙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是她动的手,反正他没证据,真说了她还可以反咬一口污蔑长辈罪,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方曙果然不敢说,只沉默的看着徐冬清,目光阴郁的能滴出水来。 徐冬清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小方啊,你知道吗,我就特别喜欢你这副样子,这幅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比起嘴贱,徐冬清表示,她真的还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