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笪子晏的时候,谭庭满脑子都是虐死他丫的,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现在徐冬清想去看看笪子晏,谭庭才猛的反应过来,他好像玩过火了。 这尼玛要是让徐冬清看到他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徐冬清得怎么想? 就算不怪他,肯定也会心疼笪子晏啊! 谭庭忽然就有点慌,连忙拦住想往里面去的徐冬清,迎着小姑娘疑惑的目光,心虚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治疗很辛苦,笪子晏很累,现在已经睡下了。”
他可没有说谎啊,疼晕了也算是睡着了吧? 反正笪子晏现在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他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 这么想着,谭庭就想把徐冬清往外带,徐冬清虽然很疑惑,但是想着不能打扰笪子晏休息,还是听话的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了笪子晏虚弱的呼喊声:“小冬。”
谭庭:“……” 徐冬清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我在,怎么了?”
说着,她就想往屋里走。 谭庭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屋子里又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就好像咳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徐冬清急了,一把推开谭庭,哒哒哒的就跑了进去。 谭庭:“……” 谭庭那个气啊,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还是不够用力,不然笪子晏怎么还有力气叫唤? 这狗东西简直阴魂不散! 谭庭黑着脸,跟在徐冬清后面一起进了房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笪子晏虚弱地半倚在床头。 他看上去整个人相当萎靡,脸色苍白如纸,满脸都是冷汗,看到徐冬清进来,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虚弱又可怜。 徐冬清的心几乎是一下子就软了,连忙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的将他脸上的汗渍擦拭,紧张的问:“怎么搞成这样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心疼。 谭庭气的差点没把牙咬碎,凶狠的目光宛如实质般刺向笪子晏,笪子晏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捂着嘴轻轻咳嗽。 谭庭怎么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治疗精神还能把嗓子治疗出问题,咳什么咳啊,他又不是着凉! 而且这咳嗽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熟悉?! 谭庭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尼玛不就是阿离平时犯病时的姿态吗? 可是人家阿离是正儿八经的病弱,你这咳的又叫怎么回事啊?? 谭庭要是再看不出来笪子晏在装可怜,他这么多年的演技也就白瞎了,可他却对笪子晏毫无办法,因为他的咳嗽虽然是假的,虚弱却是真的。 而且还因自己而起!他现在去拆穿笪子晏,徐冬清肯定会怪他。 谭庭只能咬牙切齿的忍着,差点没把自己忍出内伤。 他就看着笪子晏在那装模作样的假咳,而徐冬清一脸心疼的拍着他的后背,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要贴到一起。 因为离的太近,徐冬清几乎能感觉到笪子晏身上的温暖气息,还有他身上独特的木调香味。 徐冬清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退后了一点,一脸担心的看着他:“要不我去请姚嫚来给你看看?”
“没事,没什么大碍。”
笪子晏声音很轻,带着点点嘶哑:“只是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看得出来他大概很想风轻云淡,可是他的脸色和他的状态无不透露着他现在很糟糕的信号,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徐冬清看着更心疼了。 “怎么会这么疼?”
徐冬清来之前找姚嫚了解过,姚嫚是提过可能会比较难受,但也没说会这样啊。 谭庭生怕笪子晏会告自己的状,连忙打断插嘴道:“是我的问题,我手法生疏了。”
“对不起啊,师兄,我是新手。”
谭庭语带愧疚的说着,目光却含着威胁。 笪子晏立刻低垂下眉眼,不说话了。 徐冬清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皱眉看着低垂眉眼不说话的笪子晏,又看看身后面色有些奇怪的谭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谭庭那么讨厌笪子晏,真的能安安稳稳的治疗吗? 察觉到徐冬清怀疑的目光,谭庭几乎是立刻急了:“我没对他做什么!除了治疗,我什么都没干!”
谭庭不屑于说谎,这徐冬清是知道的。 但是他这些话太急迫了,就好像是急着想要证明什么一样。 这其实挺反常的,以他的性格,平时遇到这种事应该是不屑的懒得开口,或者嚣张的冷哼冷笑,而不是这样急切的解释。 徐冬清狐疑地转头看向笪子晏,就看到他仍然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但不说的可怜模样。 其实在一个大佬身上看到可怜这种情绪本身就非常不正常,但是这一刻的笪子晏,就是让徐冬清感觉到了这种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是很凶猛的大狗,自身本来就受了伤,主人给他请了不喜欢狗的兽医医治。 兽医在治疗过程中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狗狗怕主人生气,怕惹主人不高兴,自始至终都没有挣扎,然后受了委屈,但不说的可怜模样。 笪子晏不是狗狗,谭庭也不是兽医,徐冬清更不是主人,但是这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之后就收不回去了,徐冬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谭庭不喜欢笪子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谭庭迫于她的压力,可能会答应给笪子晏治疗,但是治疗过程中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吗? 他不会特意去改变治疗过程,那动作重一点呢? 伤势本来就是在精神海里面,在那里面动作蛮横一点,凶残一点,笪子晏根本没办法反抗吧? 所以才会疼成这样。 徐冬清越想脸色越难看,她再一次转头看向谭庭,不悦开口:“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谭庭有点急了:“我没有,他装的!他就是想惹你心疼!他在装可怜!”
被师傅这样怀疑,谭庭也顾不得冷静了,立刻大声的为自己辩解,殊不知他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反常,让徐冬清看了之后更加怀疑。 笪子晏怎么可能能装出这个样子?就算有装的成分在里面,那也不可能是一点都不疼,这冷汗和苍白的脸色不是假的。 徐冬清心中有了数,眯着眼睛问谭庭:“你没做什么,那你有没有故意让他疼?”
谭庭急吼吼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他表情难看的瞪了一眼笪子晏,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他是不会说谎的人,或者说是不屑于说谎的人,更不会说谎去骗徐冬清。 所以他只能沉默,但这个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徐冬清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有些头疼,她转回了头,声音有些低:“你先出去吧,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谭庭立刻又急了,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不可以,你怎么能和他单独聊?”
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徐冬清和笪子晏接触,更别提单独见面了。 他想着赶紧把这个狗逼治好,就是为了让俩人再也没有接触了,怎么现在还变成了要单独见面了? 谭庭烦躁不已,心里隐隐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可此刻他说什么都没用了,徐冬清看都不看他,只是声音沉了几分,重复道:“你先出去。”
语气不容置疑。 谭庭烦躁的想打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盯着徐冬清看了半天,见她确实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才愤恨的一咬牙,转身走了。 房门被他重重的带上,砸出砰的一声响,徐冬清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抬头看向正在注视自己的笪子晏,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
“他总是这样,你多担待。”
虽然她将谭庭赶走了,但是这种为自家孩子向不熟悉的陌生人道歉的语气,以其话语中的疏远,都让笪子晏心底有些发堵。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微微低着头,徐冬清只能看到他那排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有些苍白的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有种倔强的脆弱感。 因为受了伤,刚刚又受了那样的刺激,笪子晏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的那种因为实力和地位产生的威压感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伤病患,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脆弱两个字。 看他这副样子,徐冬清各种各样撇清关系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她有些纠结的看着他,半天却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就是看着这样脆弱无助的笪子晏,心里很难受。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她想去抱一抱他。 笪子晏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他永远孤孤单单,独自一人,就好像是游荡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归处的幽灵,没有来处,也没有归路。 他一定很孤单吧,这么多年他都是怎样过来的呢?午夜梦回,最寂静之时,他会不会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没有人理解他,所有人厌恶他,他一个人游荡在所有人之外,会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异类?会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当年的事情徐冬清没有记忆,但是她通过与剑圣的交谈中发现了蛛丝马迹,自己当初应该是自杀的,可所有人却都以为是笪子晏杀的她。 那这么多年来,笪子晏是否也会觉得是自己杀了她?最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逼死她的元凶,笪子晏会不会觉得煎熬? 这些东西只是想想,徐冬清就已经觉得窒息了,她真的没办法想象这么多年来,笪子晏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她很想抱抱笪子晏,抱着他说一声对不起,摸摸他的头,和他说自己回来了。 可是这样不合适。 理智阻止了徐冬清的动作,她清楚自己现在和笪子晏关系很尴尬,笪子晏明显是对她还带着感情的,可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只会辜负他的深情。 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再做出这种会让他误会的举动,就会像吊着别人一样,这是很不负责任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清一切,把所有是是非非都说清楚,把自己的情况也说清楚。 笪子晏已经很可怜了,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就不应该再消耗他。 想到这里,徐冬清咬了咬牙,正准备逼着自己把现在的情况说清楚,告诉笪子晏他自己不是他等的人。 笪子晏表现的太脆弱,也太可怜了,徐冬清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勉强下定决心,可就在她准备开口之时,笪子晏忽然动了。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徐冬清,又像是怕惊跑她,他缓慢的挪动着,慢慢的将自己的头靠近了徐冬清,似乎是想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气氛很莫名,但是笪子晏的举动里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就像是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小鹿,想要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迟疑,徐冬清完全可以在他靠近自己之前避开,但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却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他。 最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伸出双臂抱住了笪子晏的脖子,将他的上半身拥入怀中,笪子晏的脸完全贴在了她的脖颈里,呼出的热气打在了她的侧脸。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次心软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心疼这一刻笪子晏的脆弱无助,想要帮帮他。 一直偷偷扒在门外观察里面动静的谭庭看到这一幕几乎要气疯了,抬脚就要踹门冲进去,但就在他抬起腿还没碰到门的时候,一股力量直直的从门内冲来,将他轰退了好几米。 谭庭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门内,然后他就从木门的缝隙中,看到笪子晏抱着徐冬清,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然后紧接着,门缝被悄悄掩上,一个结界将屋子整个包围,里面的情景再也透不出一丝一毫。 谭庭:“?”
特么的说好的脆弱无助毫无灵力呢,尼玛的这么大个结界你跟我说毫无灵力? 谭庭气疯了,不停的攻击结界,但这偌大的结界居然纹丝不动,他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谭庭只能愤怒的大喊:“笪子晏!你装你妈的可怜啊!!!”
很可惜,没人理他。 谭庭:无能狂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