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清醒后，苏纭瞥了眼自己揽在对方腰上的手，禁不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脑海里太多的记忆片段，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记忆也跟着混乱。
许久才归于清静，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让她原本冷冽的眸色温和了几分。
看着睡得香甜的温郁澈，苏纭眉眼柔下来，伸手将他搭在脖子上的发丝往后拢了拢，
指尖碰碰他红肿的唇瓣，思绪涣散。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需要这么久才彻底恢复全部的记忆，眼下已经到了最后一劫，邶亓灭国，温郁澈身死。
沉思良久，苏纭召出锦囊，缓缓拉开了封口的袋子。
下一瞬，一道金光散开，幻化成一行行小字。
“获罪于天者，诅咒加于身，可谓罪孽深重，是为天罚之人，因而无所禘也；若逆天而行，违背天道行之，则魂飞魄散，不得善终也。”
“天罚之人？”苏纭喃喃。
话落，脑海中刺痛一瞬，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无尽的深海，汹涌而黑寂，压抑无比。
但她却觉得莫名熟悉，只是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捂着愈发疼的脑袋，思绪一团乱麻。
良久，那片汹涌的暗潮才褪去，她才感到身体松快了几分，没有那股迫人的窒息感。
此时那行金色小字后又出现了几行字，苏纭望去，看清楚后不禁皱紧了眉头。
原来如此……
良久，她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
温郁澈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床上，身侧空无一人。
这个发现顿时他慌了几分，连忙掀被下床，目光四处搜寻，直到看见坐在桌旁的苏纭，他才猛地松了口气。
“醒了。”
淡漠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丝毫的喜怒，连带着她的神色都在烛火的阴影下看得不真切。
“你……”温郁澈昏了头的脑子此刻也清晰了许多，想到先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自己，默默噤了声，垂着脑袋不说话。
好像事情被他越弄越糟糕了。
苏纭借着光，看到他懊恼地揪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模样，眸色软了一瞬。
只可惜那抹柔和消失得太快了，垂着脑袋欲言又止的温郁澈没有看到。
他只觉得对方的神色太过冷淡了，连语气也恢复了冷漠，明明先前她还那般热烈强硬地吻他。
他只觉心底漫起几分委屈和酸涩，又透着几分难堪，忍不住问道：“苏纭，和本宫做真的就那么让你厌恶吗？”
厌恶到一醒来就离他远远的。
苏纭沉默一瞬，别开眼点了点头，轻声“嗯”了声。
很轻的回应，却让温郁澈脸色瞬间苍白，酸痛的身体绷紧，眼眶禁不住红了。
他咬牙浑身颤抖，最后气愤地抄起枕头砸向苏纭，“苏纭！”
“你别太过分！”
心里惦记着别人也就算了，甚至想要远走高飞。
他攥紧衣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保持最后的体面，强自冷静地反怼道：“就算厌恶，你也得受着！”
“在本宫倦了前，你休想离开这里。”
反正他都得了怪病，能活多久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违心地祝福她和别人。
她既然招惹了自己，就该一辈子都跟他绑定。
想要别人，做梦！
想着想着，他的心口就难受，看着不远处毫无所动的女人，更气了。
疼痛折磨着他愈发难受，原本深藏的委屈被放大了几分，气恼地威胁她：“你最好不要想着逃！”
说完就将自己捂进被子，默默蜷了起来。
又开始疼了。
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轻飘飘的力道，以至于枕头半道就掉在了地上，苏纭捡起来走近，注意到被子里的闷哼声，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你别过来！”被子里传来颤抖的声音，闷闷的，随即一声痛苦的闷哼没压住溢出，还不忘凶巴巴地喝止：“别过来！”
苏纭蹙眉，伸手扯开他的被子，就见他蜷着身子，满面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苏纭微惊，连忙查看情况，“哪里难受？”
苏纭不理他还好，一理他，被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温郁澈终于绷不住了，委屈着哽咽道：“疼……全身疼……”
是蛊虫？
苏纭脸色难看，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他，只是起到的作用微不足道。
“好疼！”
“苏纭，本宫是不是要死了……”
苏纭连忙用被子裹住他，抱起他往外走去，“别瞎说，不会死。”
“现在就送你去看御医，快让人把密室打开！”
“没用的，本宫早已经看过了。”
温郁澈疼得眉头紧蹙，从被子里伸出手揽住她，“御医院没人能治的……”
“她们只会让本宫喝好苦的药，一点儿也不止痛……反而越发疼了……”
他贴着苏纭，胡乱地蹭她的脖颈，委屈道：“本宫得了怪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闭嘴！”苏纭气得踹了一脚密室的门，“快开门！”
“不……好、好吧。”温郁澈被她满是怒火的眸子吓得使劲往她怀里缩，被苏纭抱着往机关前一怼，“快点！”
门开了，苏纭抱着他进了寝宫，吩咐呆愣住的容音，“把程太医叫过来。”
容音一愣，看了眼她怀里的温郁澈一眼，匆匆跑去了御医院。
苏纭将他放在床上，一边给他输送内力，一边垂眸怒道：“知道自己身体有异，还敢不当回事。”
“本宫当了的。”疼得难受的温郁澈小心翼翼伸出手，拽住她的手，“只是喝药没用。”
此刻有了依赖，他褪去了平日里的矜持，黏着喜欢的人，一双绯红的眸子水雾似的，小声告状：“她们都暗地里议论本宫得了怪病，是因为谋害亲族，手上沾了太多血，所以遭了天谴……”
“哼。”他冷哼一声，又往她身边蹭了蹭，“本宫才不信。”
“你也不许信！”
“嗯。”苏纭点点头，看着他迷迷糊糊又带着凶悍的目光，“微臣不信，是她们在胡说八道。”
他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哼哼唧唧地冲她喊疼。
“会好的。”苏纭看他疼得厉害，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再忍忍。”
他毛茸茸的脑袋蔫巴巴的，疼得意识模糊，闻言控诉道：“都怪你。”
“害得本宫那么难过，夜夜梦魇。”
苏纭垂眸没反驳，而是问道：“先前给你的灵鸳玉呢？”
“……”温郁澈沉默，只是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几分。
“以后戴着吧，它里面有很纯粹的灵气，可以镇魂安神，避免梦魇。”
温郁澈不敢看苏纭的眼睛，只微微摇了摇她的手，低声应道：“好。”
交谈间，容音带着程思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御医来了。”
苏纭这才拍拍他的手，示意松开自己，但是温郁澈不愿，固执地揽住她的腰，颤着声音可怜巴巴道：“疼……”
一旁的程思顿时瞪大了老花眼：“！！！”
这！这这这……
陛下不是已经下令将苏将军打入大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陛下如此亲密！！！
苏纭蹙眉，推开他的手，“陛下在这里待会儿，微臣有几句话问程太医。”
说完转头看向程思，两人走远了几步，“程太医，陛下这病持续了多久了？”
“持续了十天左右。”
随即程思愧疚道：“说句惭愧的话，举太医院之力也未能查出陛下的病因，只是陛下现如今的脏腑已经开始出现衰竭的现象，这几日老身也寻遍了法子……”
苏纭蹙眉，“程太医，你有没有听说西苑的巫族传说？”
“巫族？”程太医惊讶，“传闻巫族不是已经消亡数百年了吗？”
苏纭摇头，语出惊人，“应该还有巫族存在，若我没猜错的话，陛下极有可能是中了巫族的蛊毒，但具体是哪种我也不清楚。”
“巫族。”程太医也皱紧了眉头，忧思重重，“传闻巫族诡异莫测，擅制蛊毒，要是真有巫族暗害陛下，恐怕凶多吉少啊。”
“不用过分担忧。”
“先前在林稚体内也发现了蛊虫，我已经求助了药王阁的人，估计也快有消息了。”
“现在我需要你尽快想办法将陛下体内的蛊虫压制住，延缓它的发作。”
程太医闻言眸子一亮，“若有药王阁相助，或许有希望！苏将军放心，老身这就去查阅找寻法子。”
“先不急。”苏纭交待道，“先去给陛下开点舒缓脏腑衰竭的药，另外还有止痛。”
“行。”程太医点点头，“巫蛊之事可要瞒着陛下？”
“不用特意瞒。”苏纭看了眼不远处，脚下却是一转，往殿外走去，“我去联系药王阁，程太医快回去吧。”
“啊？哦哦。”程太医微愣，看着快步离去的苏纭，怎么感觉有点囚鸟出笼的意味。
不敢多想，便回了殿内。
一回去，就见疼到脱力的陛下白着脸色问：“她呢？”
程思一抖，不知怎地就回了句：“她……给陛下抓药去了，待、待会儿就回来。”
话落，就见病态中带着凶劲儿的少年绷紧的身子松了几分，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没跑就行。”
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