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左拐三百步。 江陵带着黄狗顺着那掌台所指的路线走去,还真是见到一偌大院子矗立在前。 只是到了这边,却略见荒凉。 周遭店铺纷纷关闭,街道上也鲜有人迹。 不过,只要有免费的地方可以落脚,荒不荒凉,倒是没甚可挑剔的。 “等一下,小伙子,你真要去?”
就在江陵准备上门时,后边,那客栈一伙计忽然跑来,气喘吁吁:“实话跟你说,如无必要,能别去,就别去。 那祝家庄……” 他欲说还休,似有难言之隐,“总之别去了,我家掌台说,你若钱少,柴房可算你二十文一晚,问你住否?”
江陵笑了,那客栈掌台能让伙计追出来劝阻,可见为人还算不错。 “听你的意思,就是这祝家庄有古怪是吧?”
伙计却似很忌讳这边,忙走远了几步,示意别瞎说:“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与我们无关。”
“这祝家庄我看着不错,既然这里免费,那我还是干脆省掉那二十文算了。你回去吧。”
伙计一脸无语,嗤声道:“你是穷疯了吧?算了,你要留你就留吧,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出了事,可别怪他人。”
一边说,他一边小跑退了回去。 江陵看着【祝家庄】破烂的大门,并无半点担忧。 ‘就算有古怪又如何?再古怪,能比兰若寺更古怪?’ 在兰若寺他都能安稳住上一晚,在这里,想必也没问题。 走上阶梯,跨过院门,祝家庄的确不小。刚入门,就可见前院有双排居室十六间。 从正厅往后望,更能看到三进长短。 院内枯叶遍地,尘埃甚厚,似是已很久无人到来了。 ‘也不知这儿有何古怪,以至于这么大、这么好的一个宅子,居然就这么被舍弃了!’ 就在他打量周遭布局时,黄狗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之前还摇晃的尾巴,瞬间夹在腿下,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低呜声。 “你难道有什么发现?”
江陵意外地问了它一声。 他进门至现在,可没发现有甚不妥之处。 而黄狗能在这须臾之间反应大变,也足见狗的某些觉察力,确是要胜过人类许多。 “汪汪~” 黄狗冲着二进厅方向忽然叫了两声。 江陵朝天上看了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来都来了,何惧之有? 便迈步走进了二进厅, 脚步踩在灰尘上,能烙下一排清晰脚印。 刚进其中,角落里一个晃动的影子突然出现,不由吓他一跳。 待定睛观之,竟见那身影只是个人。 他手中搓着木屑,镶于细小木棍之上,看手法,是在制作檀香。 此人年纪,看起来也是很轻,约莫二十出头。 着灰色长衫,头上有方巾束发,从模样上看,该也是个读书人。 在江陵看他时,他亦朝这边对视了一眼,无话。 “请问……” “出去!”
江陵刚开口招呼,却只脱口两字,就被对方下了逐客令。 ‘这人好不客气。’ 见他不好相与,江陵也不多言,转身就回到前院。 顺着那两侧的厢房大致看了眼,就寻了间窗户稍微完整的,推门而入,有床,有桌椅。 ‘院里有井水可用,只需稍微收拾,怎么着也胜过柴房多矣。’ 他开始搬动桌椅去外边,黄狗竟也帮着从房里将一些小块木板叼出来。 一人一狗张罗个把时辰,那房间也算收拾妥当。 当夜色将临,他带着黄狗出门,买了点吃食。 因银钱不多,只能买了几个白馍,随意对付了。 吃了东西回到住处,才进院里,江陵就见那古怪书生站在自己打扫的房前张望。 便喊了他一声。 书生回头,见是他,就问:“你要住这?”
“是。”
“谁让你住进来的?”
书生皱眉,语气不善。 “莫非我不能住?”
“这不是你能住的。”
书生也不多说,只一挥手,就转身离去。 “便是住了,又如何?”
江陵推开房门,也不多理。 那书生走开了几步,忽然又道:“你若不走,便别后悔。到了晚上若听有人问你是谁,你须回答是【赶脚的】,若问其他问题,你统统不要回答。也不要开门,听与不听,随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江陵却是笑了, 听他这意思,这晚上莫非还有查房的? 所谓【赶脚的】,乃是行商跑货之人,也作【跑腿的】,商贾之家通常都会养着这么一些人。 为何要这样回答? 进房躺在椅子上,江陵闭目而小憩,躺着躺着,不意间睡意自来。 当夜色至深,屋外凉风忽起,刮得祝家庄四处呼呼作响。 摆动的树叶,从烂窗户灌进来的凉风,两相交鸣,分外嘈杂。 也不知到了何时辰,半梦半醒间,江陵听到了狗吠。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大黄别叫。 黄狗也的确很通人性,被他一喊,当即住口。 然,它虽不叫,却绷着身子站在房内,尾巴夹在后腿之间,目光望着破烂的窗户洞,一眨不眨。 咚咚!! 忽然,真有人敲门了。 敲的,正是他的房门。 江陵睡得正深,以为是那书生,便不想理会。置若未闻。 可那人又敲了几下,还说了句话——“里面住的,是哪个啊?”
声音沙哑而老迈,像是个年过六旬的太婆子。 江陵听着不是书生在敲门,这才微微睁了下眼,本想开门去招呼。但也想起那书生提醒之言。 心道:难道这里有很多人住? 大半夜还带窜门的? 便就顺口答了一句:“赶脚的。”
门外人顿了会,又问:“是赶脚的啊,那你见到我孙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