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大门外。 江陵带着婴宁前脚刚出,那朱尔旦后脚继来。 “仁兄请留步。”
朱尔旦一手当胸,一手在后,迈着书生步,意气风发样儿。 江陵拿法眼瞧他,由上至下,未见异常,可见那陆判手段非常,仅仅只是换了个心而已,真就像是让朱尔旦换了个人也似。 “有何指教?”
“若没记错,昨日于街上,你我当有一面之缘。”
朱尔旦说着,目光再次看向婴宁:“初见姑娘,惊为天人,难忍失态,还望见谅。但这也是说明,我与这位姑娘是一见倾心。 看来,这姑娘当是仁兄的侍女,不知我若有心纳她为妾,仁兄可否割爱?”
在这般时代,侍女地位低下。大户人家互换小妾尚是寻常之事,便是同窗之间相互赠女,也不少见。 江陵:“她不是侍女。”
朱尔旦:“莫非是仁兄之妹?若如此,那倒是冒犯了,若是仁兄之妹,我愿娶之为妻,不知意下如何?”
像他这般直来直去,见面就娶妻纳妾的,自个儿不觉得脸红,江陵都有些不忍再听。 许是时代风气如此,但于他而言,尚不适应。 江陵道:“你应当已经娶妻了罢?”
聊斋书里,朱尔旦因资质愚钝,父母便早早为他定了良亲。 女方虽不美丽,却是个贤良淑德勤劳肯干的。 朱尔旦拿出一折扇,打开扇了扇风道:“糟糠之妻尔,随时可休,只要姑娘肯下嫁于我,任何条件,我朱尔旦都愿答应。”
这换了七窍玲珑心后,便看不上自家糟糠之妻了。 ‘无怪天命有注定,这朱尔旦注定不是福厚之人,这强行换心,也改不了是个小人本性。’ 未等江陵表态,婴宁已露出嫌弃状:“我才不要嫁你,莫要多想。”
江陵道:“你也听到了?”
朱尔旦不以为意,被婴宁讨厌不要紧,他只在乎江陵的态度:“俗话说长兄为父,若仁兄答应,令妹的意见并不重要。她若下嫁于我,我也必承诺,善待她一生。”
江陵:“你这人怎听不懂话?我不愿骂你,你就厚着脸皮当客气?就凭你,也配娶我家妹子?”
朱尔旦被这话一激,也是来了几分傲气,微微一哼:“莫是足下瞧不上我?”
江陵:“还真有些瞧不上。”
朱尔旦正色道:“且说哪方面让你瞧不上?”
短短两三句话,他的称呼就变了三次。 一开始是“仁兄”,只因江陵语气轻慢,他再开口时立刻就变成了“足下”,这会儿脾气上来,直接称“你”。 江陵将他从头指到脚:“你无论相貌,还是家世,亦或者才学,都让我瞧不上。”
朱尔旦哼得一声,他瞧江陵衣着华贵,想来出自大户,便道:“与你相比,论家世我或有不如。但须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更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此时瞧不上我,可到彼时,哼,你便是想瞧上我,也未必再有机会。”
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江陵忍俊道:“这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似乎也没这资质。”
被如此看扁,朱尔旦也是气得发抖起来。 忽然甩袖而去,冷哼道:“那你就好好擦亮眼睛看着,待我一举成名天下知。”
望他离去,婴宁皱着眉头道:“主人,这人真的好是讨厌。”
江陵认可:“没错,的确是让人生厌。”
“但比起昨日,他好像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虽还是那般讨厌,可言行举止,已不见痴傻了。”
江陵颔首道:“这人自吹自擂,竟还想一举成名天下知。我们便就看着,看他如何一举成名。”
于道上正行间,忽一巷里有二三蒙面人出现。 他们似在此间等待多时, 一人冲出来,扬起手中木棍,就往江陵后脑砸了去。 另两人目标明确,拿着一布袋,就要往婴宁头上套去。 见状,江陵还未动作,婴宁忽有反应,她那根舍不得丢掉的鱼竿再次拿出手来,抽甩之下,就将一蒙面人劈翻在地。 那两个要来抓她的蒙面人,亦被她两杆子抽下去,皆摔在地上,捂着双腿痛得直吸冷气。 “这倒是奇了,光天化日之下,县学门口,敢做这等事。我倒要瞧瞧,你们是何方神圣!”
江陵扯落其中一人脸上面纱, 刚摘下来,他就认出其身份——城卫兵! 那日刚进城时,有见过一面。 虽只一面,但江陵记性尤佳,不会认错。 “是你?”
大白天的,能派出城卫兵来做这种事,背后主谋,便自昭然了。 那城卫兵听他口气,似是被认出来了,他干脆也将语气一硬:“好大胆子,敢对我等动手,这下若不拿你下狱,我必不姓刘。”
他们蒙着面来,就是不想闹出大的动静。 但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也管不得那许多了。 我们暗着来,你不配合,那就干脆明着来。 身份一亮,你这个庶民,敢跟官斗? 左右还是得配合认怂! “姓刘?”
江陵笑了,忽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直接往青石板上砸了去。 只听闷声一响,这人便七窍迸血,四肢抽搐。 当他再看向另两人。 那两人本也刚要硬气地放两句狠话,欲行吓唬。 可骤见同伴下场,二人心中顿时发毛。 原本这看似柔弱的婴宁,表现出了如此身手,已让他们大为错愕。 在看到江陵出手之后,他们心之错愕,瞬间变成了震撼悚然。 这女娃子凶,这少年郎狠,出手便是下死手! 须知他们可都是城卫兵,有着官差身份,他竟敢在这大街上说杀就杀? “你要怎样?”
“我们可是官差,敢杀官差,必诛你三族。”
奈何双脚被鱼竿抽得狠,此时站不起来,若站得起,他们二人必不废话,撒腿就跑。 江陵“嗯”了一声,道:“杀官差,诛三族,这也无妨,左右只要没人知道,那就不算犯罪。”
说完,他抓住两个在地上爬着想逃的官差,将他们强行拖回来。 之后扣住他们两人的头颅,相互碰在一起,又是清脆一响,这二人也是头颅碎裂,七窍之中迸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