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给钱,不给钱就不要进城。”
“五文钱的过路费都拿不出来,还有脸进城?进了城又能做甚么?”
城门口,兵头沈经武仍旧是坐在椅子上,吃着鲜果。 他的几个手下,则是拦住路过人,不给钱则不准入。 以往,给不起钱的,多半是骂几句轰走便是。 但今日,沈经武心情不佳,遇到看不顺眼的,还会让人骂完之后,附之殴打。 要说他为何心情不佳? 自是因为那诗会的缘故! 南地才子申飞白来了青阳县,须知他沈经武在青阳县里好歹也算是城门一霸。 这样的盛会,怎么着,也该请他一请才是。 可轮到通告去参加诗会的时候,他竟发现,并没谁来邀请自己。 之前,他在路上也碰到了县令爷,他也就委婉地问是不是把他给忘记了? 县太爷也打着哈哈,说大概你是不喜欢这般场合的,便替你推了。 县太爷的官话,傻子都听得出来言外之意是嫌他粗人。 一个粗人,你去参加甚么诗会? 别人吟诗,你打拳么? 此时门口拦着一老太,带着孙儿想进去,祖孙俩衣着破烂,脚上满是干黄的泥渍。可见这是长途跋涉,从偏远山区赶来的。 许也是囊中羞涩,虽过路费只五文。 但乡里人家,每次进城多是拼拼凑凑,掐着子儿凑够了数才去的。 可若在进城门这就给了五文钱,那等到办正事时,就必定不够了。 老太请求守卫,甚至还拉着孙儿给他跪下。 但守卫岂会通情? 这般例子,他们每日都能见到,只要心肠硬些,最终拿不出钱的终究还是拿得出来的。 五文钱都拿不出? 蒙谁呢? “再呱噪一句,就给我扇她嘴巴子。”
沈经武听得烦躁,一伸腿就将老太的孙子踢翻在地上。 那孙子也是木讷,见他踢来也不知躲,仰面摔倒,后脑当场就磕出血来。 老太见了,哭着就搂住孙儿,然后指责起沈经武来。 沈经武心情本就不佳,听这老太居然还敢说他,这还得了? 抄起一水火棍,直接就往那老太头上砸了下去。 一棍之下,老太当场就发不出声了,人倒在地上,没几下就失了生机。 那孙子脑袋流着血,整个人也突然跟傻了一样,在那儿愣着不知动作了。 “头儿……人……人死了!”
一守卫去探了老太鼻息,确实没气了。 沈经武突觉后悔,但为保颜面,还是冷哼着挥手:“死就死了,还能怎的?还要我给她买棺材送葬怎么的?”
心中也是暗恼,这老不死的,这么不禁打? 眼看说闲话的人变多,沈经武也丢出几个铜钱到那孙子面前:“拿去,你祖母妨碍公务,自寻死路,如今这下场,也是与人无尤。你若是个识相的,就赶紧拿了钱,带着她的尸体滚蛋。”
那孙儿也不知是懵了还是天生痴傻,此刻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祖母的尸体,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直到有守卫来推他的时候,他骤然回神一般,吼叫着暴起,从身上拿出一把柴刀,就往沈经武扑去。 要砍他! 沈经武大惊,失措之下,大腿上,让他用柴刀刮了一下。 而这,也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忽然拔出腰间的朴刀,一刀劈斩,恁是将那小男孩的头颅都给砍了下来。 沈经武连杀两人,眼睛都红了,举着刀,指着后续排队的人:“谁他妈再议论一句试试? 从现在开始,交不出钱过这个门还敢跟老子啰嗦的,老子定会给他一刀。送他上西天,不信邪的,大可过来试试?”
放了这狠话,他也痛得抽冷子。 喊来两守卫抬着自己就往城里跑去。 后面的排队者一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那些个缺了一文半文钱的,此时也很自觉的要么与熟人相借,要么干脆叹息离去。 “快点,痛死老子了,赶紧去医馆。”
沈经武催着手下,在大街上,驱开所有过路群众。 恰巧的,此时江陵带着婴宁刚好从之前的客栈收拾东西出来,准备去大同酒楼。 刚好看到这一幕。 沈经武鬼叫着由远而近,谁挡路就骂谁。 在经过客栈这的时候,他也突然看到了江陵和婴宁。 这让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几分。 须知,他今儿个可是安排了人在布局的。 怎的这姓江的小子和那个小娘子,居然还好生生的在客栈门口? 但暂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快点去医馆,将腿上的伤给处理了。 “主人,是他!”
婴宁瞧见沈经武后,精致的小脸也笼罩了七分愠色。 先前欲行绑架的三人,她也知背后始作俑者,就是这沈经武。 此时看到他,目光自是不善。 “刚想找他,他反倒自己寻上了门来,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江陵道。 婴宁道:“主人,这人心肠太坏,不如这次就由我来惩罚他,可好?”
江陵:“你来?须知对这种人,当除恶务尽,我倒是怕你下不去那个手。”
婴宁坚定地顿了下头:“我一定可以的。”
江陵:“那你,可以去试试。”
婴宁走出几步,忽从路边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在口里含了点口水,念了一道咒语后,就将叶子投射了出去。 叶子呈弧线飞去,竟在空中宛若利刃一样,哗啦一声,就沿着沈经武的咽喉抹过。 沈经武双目望前,医馆此时只有三十步距离。 他大声喊道:“挡道的,全给老子滚开,若耽误老子治伤,老子……” 话只说到一半,忽然他的咽喉传来一缕火辣辣的疼。 接着,喉咙说出来的话,就跟漏气一样,脖子上也开始有炙热的液体在喷射。 他吃惊地摸了一下自己咽喉,却是越摸越多,全是血。 一开始血液只是在流,可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那血液就开始呈喷射状。 两个抬他的守卫看到这幕,也是吓到了。 将沈经武放落下来,沈经武双手捂着喉咙咔咔咔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在原地痉挛了几下,他就两腿一伸,殁了。 “头儿?”
“头儿,你这是怎的了?”
两个守卫目目相觑,也是慌了神,沈经武明明只是大腿中刀,怎的咽喉也被割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两人胆儿一寒,都顾不上沈经武的尸体,纷纷撒腿,从这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