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相逢,少不得是有许多话要说。 二人上楼后,谈了约有个把时辰。 期间,小珂以端茶送水为由头,凑到门口总想偷听些甚么。却不知为何,无论她怎么竖起耳朵,还是一点也听不清楚里面说了甚么。 不由大为郁闷。 直到近两个时辰,楼上的房门才打开来。 林悦薇与江陵一并下了楼来,且林悦薇还亲自送了一把伞来给江陵。 小珂见了,忙过来,说道:“姑爷,你要去哪?”
江陵:“回客栈。”
小珂:“还回什么客栈呀,大可就在这住下了,要不然,咱们一起回黄溪林宅也可以的呀。”
江陵:“还得先回去。”
小珂不舍道:“姑爷,你不会又要丢下小姐,一个人离去吧?”
江陵拍拍她的头,然后看了一眼林悦薇:“这回,不会丢下你家小姐的。”
林悦薇此时也过来,拉住小珂不让她多嘴。 同时,她也柔声说道:“夫君,若与晴霜姐姐说好,可让她与荷香早些过来。”
“嗯。”
江陵应了,撑开伞,就走出了儒林酒楼。 小珂听着什么“晴霜姐姐”还有“荷香”的,只觉莫名其妙。 刚想好奇发问,林悦薇忙以手指压在她嘴唇上,阻止了她:“小孩子别问太多问题。”
小珂只得在一旁气鼓鼓的,脸颊像两个小包子。 其实方才在楼上,林悦薇与江陵说起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些经历,相同的,江陵也说了自己的一些经历。 那些经历里,也就包括与荷香、晴霜认识的经过与后续。 这些事,总要告诉她得知的。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林悦薇听完,竟并没甚么抗拒。反而还挺羡慕他与晴霜能有那般的经历与缘分。 更表示很想见见那位刚烈到敢跳河的奇女子。 说起跳河,她俩倒也同病相怜——都曾跳过河。 提起这事,林悦薇还害羞地笑了一下。且说她信命,既都是缘分凑到一起,那便是注定该是一家之人。 有了她这般大方接纳,江陵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深为感动。 于是,便要回去将此事转达晴霜,若晴霜这边也无意见,那明日,或就可安排两方见面了。 却才出了儒林酒楼尚未走远,官道上就有几个衙役在林文光的带领下,往这边匆匆而来。 一看到江陵,林文光赶紧躲在衙役身边,然后指着江陵:“是他,就是他,杀人犯,你们快抓住他。”
林家到底是这明阳城里的一方望族,林文光去衙门报案,上至县官,下至衙役,不看僧面看佛面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这不,六个衙役在县官安排下,就跟随林文光过来捉拿通缉犯。 衙役:“他就是通缉犯?”
且看江陵,身上着装,很是华贵。光是那衣衫,便是典型的【云锦】面料,须知【云锦】可是有着寸锦寸金的说法,一直都是王公贵族才用得起的。 当然,明阳城的一些大户,也穿过类似面料。 这些在明阳城当差的衙役,那眼力劲可不是偏远县城的衙役可比拟的。 再看江陵头上的发冠,那玉饰分明是尊羊脂白玉冠。 就他这一身穿戴,少说也值千金。这样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个通缉犯。 又或者说,通缉犯绝对不敢如此招摇过市。 林文光:“没错,他就是通缉犯,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在郭北县犯下过数条命案,乃是官府通缉在册之重犯。你们速速抓他,朝廷必有重赏。”
江陵曾被通缉,倒也没错。 只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好事不出门恶事总能行千里。 大多之人只知道他被通缉过,却并不知道他被通缉的事早就被勾销了。 甚至,罗千户为他摆平此事,还将那青牛村被杀的刁民冠上图谋不轨的名头。 杀了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左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刁民,自然也没谁真去计较则个。 衙役们的出现,被儒林酒楼的伙计看到后,很快林悦薇与小珂也匆匆跑了出来,一脸担心地跟在江陵身边。 衙役忽然打量江陵一二:“你杀过人?”
江陵不否认:“杀过,不止一个。”
林文光立刻跳了起来:“你听,你听,他承认了,他自己都承认了,赶紧拿他。”
却因太过激动,他磕烂的嘴上伤口再次裂开,痛得又一次龇牙咧嘴。 衙役颔首:“既然你承认了,那说不得要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了。”
江陵却笑道:“你们光听他一面之词,就要拿人?我是不是通缉犯,你们该回去查阅一下通缉文书才是。”
林文光:“查甚么文书?你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几位差爷,他就是想开溜,你们可莫要给他这个机会。”
江陵:“你是又想被打,是与不是?”
林文光站在衙役身后:“你个混账东西,还想打我?你再打一个试试看?”
林悦薇也不知详情,在她印象里,江陵确是犯过事的。 此时,她站出身来,也想为江陵开脱一二,再不济,也得制造机会,让江陵先离去。 可江陵却伸手将她拦住,然后与一名衙役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衙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通缉犯,毕竟不是明阳城通缉的,而且他还穿得这么华贵。 万一弄错了,他可担待不起。 于是,自然也就颔首,与他一并走到一旁。 然后江陵就从身上拿出了一块腰牌,是罗千户给的。虎贲军的腰牌。 这腰牌没什么特殊权限,但却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同时,他还拿出了那份写着【天下第一绝味】的圣旨,一并给衙役看了。 与之说明了当初青牛村杀人案的“真相”。 衙役认得这腰牌,更惊讶于江陵手里竟还捧着圣旨。 这样的人物,说话自然不会为假了。 他很庆幸自己谨慎,没有乱来,要不然得罪了大人物,自己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江陵要打开圣旨给他看,他连忙阻止:“不必不必,大可不必,公子一看就非等闲之辈。此事必是误会。”
让江陵将东西收起,他也与其他几个衙役打了手势,就要告辞离去。 临走,还客客气气与江陵说着抱歉的话。 这一幕,不但是将林文光给看愣了,更是将林悦薇和小珂都给看愣了。 江陵与林悦薇说道:“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本就不是甚么通缉犯,任他百般污蔑,也无用。”
林悦薇这才想起江陵之前与她说过,在京城认识了一些权贵,这大抵也是有人帮他解决了。 想到这,她会心一笑,松了一口气:“夫君分明就是个好人呢。”
江陵笑笑:“外边下雨,别弄湿了衣裳,回去吧。”
林悦薇:“嗯。”
看着衙役就这么走了,林文光错愕道:“喂,你们就这么走了?他是通缉犯啊,为什么不抓?”
衙役却懒得理会他:“林公子,以后你若再这般戏弄我等,那也休怪往后我们不给林家面子了。”
林文光气得跺脚:“你这话甚么意思?”
就在他出言质问时,忽然他身后,一个巴掌扇来,打在他后脑勺上。 林文光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回头一看,正是江陵在动手。 江陵:“你让我再打一个试试看?我如今打了,你又待如何?”
说完,又一巴掌追上去,扇在他脸上。 林文光嘴巴本就烂了,这一巴掌过去,扇得满脸是血。 他脱口狂叫:“当差的,你们瞎了眼看不见吗,他打我……你们不管吗?”
他越叫嚣,江陵打得越激烈,只两个巴掌下去,他两边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 几个衙役回头看了一眼,从林悦薇方才那一句【夫君】的称呼里,已知这边矛盾根源。 便随口回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林家自己的事,与我们何干?”
说罢,走人。 林文光:“你们这些混蛋……” 江陵:“还叫嚣?”
向来被人高捧的林文光,哪受过这般欺负?张嘴想骂,看着巴掌在前,又不敢骂。 莫名的只觉委屈,顿了顿,竟哭了起来。 江陵失笑:“就你这般,也算个男人?”
林文光躺在雨水里,伸手挡在脸上,哭个不停。 江陵见他这般,也没再打他,只在他头上拍了两下:“以后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