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男人才刚刚准备开始洗漱,客厅的座机便响了起来,在整个空旷的房间中不断响彻,让他本略有涣散的注意力霎时集中。“怎么回事?”
男人皱起了眉头,随手将手头的洗漱用具放在水池中后,便准备去客厅接电话,然而就在从卫生间至客厅的途中,他睡衣口袋里的私人电话也响了起来,男人已在钢丝上行走了数日,精神紧绷状态下的他立即得出了结论——出事了!也不再耽搁,他先是将睡衣口袋中的手机取出,接通后放置在了左耳附近,而后更是直接将座机话筒放在了右耳旁边,紧急状态下,也只能采用这种粗略的信息获取手段。“哥!三区那边的把控好像出问题了,而且两支全副武装的督察小队也失去了联系。”
“长官好,据线报和内院消息,不久前,华统府副总政务长签署了秘密条令,随后全府便已尽数戒严!”
果然,全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男人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稳住心神后问道:“三区到底发生了什么?华统府戒严前有没有其他举措?”
两个独立的问题抛出,显然让电话里的两方诧异地停顿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两方都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男人的当前处境,于是快速为男人解释独属于己方的问题,答案不长,但足以让男人青筋暴起,额头上开始渗汗,连他握着通讯器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明白了。”
男人如释重负的挂断了电话,长呼了一口气。并非因为这些突发情况他可以处理而放松,相反,两条情报所代表的任意一个对他来说都会是泰山压顶、螳臂当车,只不过,也正因为自己只是一只渺小的“螳螂”,对面驶来的大车才要交给后面的人处理,往后的布局已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有上报与撤离。细细梳理了一遍已有的线索后,他整理好措辞,便将电话打给了那个人,电话一经接通,对方直接说道:“华统府的事我们已经掌握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语言虽十分简洁,但语气间却充满了焦急,显然也被北区上层的反应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男人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三区的计划在实施时,遗漏一人,被前四区区长魏某所救,虽及时派了两支督察小队前去拦截,但均已失去联络,甚至连观察者都不见了踪影。”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冷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
男人诧异了,他的确有许多看法,但此刻对方为什么询问自己的意见?很明显,是想继续把自己往泥潭里拉,于是他含糊地回答道:“该让那些人挪挪位置了。”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下来,毕竟男人这个含糊的答案确实是目前唯一最快的破局方案,只不过一旦开始就再无回头之路,安静了许久,对方才无奈地说道:“我们再研究研究,你也可以撤离了。”
“嗯。”
男人等这句话许久了,甚至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整条撤退路线。......“上面有什么新的指令吗?”
这是他们驻扎于此,老屈不知多少次的每日一问了,即使通讯兵耳朵已然生茧,也只能摇摇头,客气地回道:“暂时没有。”
而349混成旅一路可谓是长驱直入,直接从南区最南端抵达了这诸华的西北端,然而一纸令下,活力再旺盛的他们也只能驻扎在蒙萨斯的边境,默默的等待下一步行动命令,成天忍受着这里的凌冽寒风与鹅毛大雪不说,底层士兵的士气还没开始正式行动,便已有些跌落,作为首脑,屈明平自然明白士气的巨大影响。当然,另一方面他内心也一直疑惑着,说好的“22408”呢?不是要协助自己在这里建立“走廊”吗?他曾致电过上司,上司的回复却只有“等”,除此外再无其他内容,因此驻扎的这近半个月,眼见带的物资也要见底,他可谓是急的抓耳挠腮,每天都要询问通讯兵有没有最新消息。似乎是应了老屈多日的催促,正当他还在摸着脑门上那所剩无几的几根短毛发呆时,通讯兵给他递来了一份解密后的密文,并随之解释道:“夏司令的命令。”
“可算是有信了。”
老屈赶忙拽过密文,开始阅读。“允许349混成旅进入蒙萨斯内境,22408部队即在北蒙萨斯B2区域,要求349于三日内完成会师,若中途遇北军阻拦,先以运送机密武器为由进行商议,若还要阻拦,再于原地等候。南区司令部第一军区夏长亮司令命—”“传司令部最新命令,349全部即刻向北蒙萨斯B2区域急行军,三日内务必抵达目的地。”
老屈放下手中的密文,将军帽戴上后,准备开始同部队行军。……“准备好了吗?”
看着船尾堆的一系列箱子,船长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毕竟他确实干过不少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但运这些玩意儿确实是他第一次接触,让船长残留的些许困意尽数消散,一下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毕竟以前那些玩意儿最多就是一个无期徒刑,但就算只留这些箱子的千分之一,都会是一个掉脑袋的活计。看着开始不停给自己擦汗的船长,负责指挥搬运的女人笑了,带着些许嘲讽地问道:“怎么?大名鼎鼎的'偷运王'害怕了?”
船长又擦了一把汗,试探性地问道:“经历了那次天灾,诸华被迫采用了'四区自治救灾'制,虽然让灾情在五年内得到了迅速的控制,但让划分出的四区关系逐渐僵硬,而如今贵方为了武器交易,也没必要搞得如此偷偷摸摸吧?”
随着船长的疑问,女人的笑容僵住了,她眯眼瞅着船长,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觉得自己知情后还能活下去吗?好好运这趟货吧!”
突变的态度令船长赶忙收齐了他的好奇心,点头哈腰道:“没问题,保证十天内一路顺利运到北区!”
女人点了点头,面色又重新归于平静,她轻声地保证道:“放心吧!虽然大晚上的突然把你喊起来工作,但报酬肯定少不了。”
.....睡眼惺忪的泛欧联首席长才刚刚坐起身子,他的秘书便再次冒失地闯了进来,着急地汇报道:“北盟的副总长与最高司令部总参谋长已经落地,需要您即刻前去参会。”
首席长威廉·冯·布莱德利瞬间睁大了眼睛,抱怨道:“这连八点都不到,这群狗屎可真积极。”
不过抱怨归抱怨,不论是北盟还是最高司令部的来客,都不是一个区区泛欧联可以怠慢的,布莱德利只能乖乖地任由秘书为他穿好衣服,准备今日的“提前上班”。一路上,布莱德利也算是搞清楚了目前的局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只不过身为泛欧联的领导人,他不想让整个联合组织成为北盟或者准确点来说—某个国家的炮灰,去和那个东方大国硬碰硬,毕竟他身后的财阀与那些虎视眈眈的敌党可不会给自己留情,只要自己在这个事情上犯错,自己的位置甚至自己的性能都可能不保,笃定了这番想法后,他在守卫的推门下进入了偌大的会议厅。厅内除了少些特意留的空位外,可谓是座无虚席,其中也有不少是他的敌人,但至少眼前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还有坐在一起商谈的必要性,坐在主位上后,布莱德利刻意忽略了那些各式各样的眼光,他撑起双手扶着脑袋,干脆开始闭目养神,想着等会如何才能让整个泛欧联不会陷进泥潭中。焦躁的众人又等了几分钟,北盟的副总长麦克·考伯特才终于进入会场,随即亲切地对众人说道:“各位早上好啊!很抱歉要麻烦各位这么早就来工作,只不过我们的会议必须得及时开展,才能保证最后各位都能取得足够的成果。”
一句开场式的语句直接拉开了会议的进程,毕竟这场会议是实打实的利益瓜分会,繁文缛节只会白白地浪费时间。“相信各位来之前肯定都已经对当前的局势有所了解,因此我就不再叙述,有多少人愿意派兵支援?”
总参谋长乔治·范米尔德直接开始询问意见,甚至都没有给各自讨论意见的机会,看来已经笃定了作战的想法。事实上这句询问的意见也是多余的,在场各国的代表人根本也没有敢与总参谋长唱反调的,不到半分钟,在场的所有代表基本都举起了手。“哈哈哈!谢谢各位的支持!”
正表扬着众人的乔治发现布莱德利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他对麦克隐秘地使了一个眼色,麦克会意后,接过话语表示道:“当然,虽然泛欧联对于专业的军事问题有着些许匮乏,但我们北盟绝对不会放手不管,相反我们会直接帮助泛欧联指导这批'远征军',成果完全由泛欧联内部享用!”
威廉闻此目瞪口呆,但面对这些比他们更高一级的列强国家代表人,他也只能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表面上为北盟组织的“好意”而感谢,实际上只能默默地在内心将对方问候上千遍,毕竟这看似好意的背后可是活生生地将远征军的风险钉死在了泛欧联身上,一旦远征军失利,那不论是以出资支持远征军,还是以发起远征意见的理由出发,他本人最终都会被民众所记恨,再借此被敌人所利用而攻击倒台。这场会议完全就没有征询过泛欧国任何领导者的意见,相反从一开始便被两位来自大鹰国的高官死死地把控住了方向,这些领导者中特别是作为泛欧联首席长的威廉最为苦不堪言,他需要背负起最重的骂名与责任,但却不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保证大鹰国的利益,然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一系列剧变的间接促成者们,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激战,此时还正伴随着夜色,乘着驶向特都的直升机。对于这两个自冲突开始便监视着全局的“眼睛”,还不清楚身份的男人当然不是抓他们上来体验坐飞机的,相反他需要尽快从这两人的口中获取有用的情报,毕竟男人在搭救魏阳旭的想法出现之前便已想过后果,可能不会等到他们的飞机落地,那些藏在暗面的敌人便会迅速做出下一步部署,开始正式反击。男人看着惊恐的两人,干脆直白的问道:“你们两人谁先交代?”
两人虽然还有些惊恐,但就是紧闭着嘴巴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心存侥幸,认为男人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见两人比较嘴硬,男人微笑着指挥道:“把他俩的嘴巴封起来,将双臂和双腿都绑死,并且开始查询他俩的身份信息,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亲人。”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个高点的有些着急了,大声吼道。而个稍微矮点的则大声地说道:“你是军队的吗?我要告你?不仅违法抓人,而且还要虐待平民!”
男人直接转过了身,装作没有听见两人的喊话,很快,两人便被几名军人按照吩咐绑了起来,之前的喊叫如今也只剩下了呜呜的叫声,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呜了十几秒才终于停下,躺在地上开始拼命的用鼻子呼吸。不过男人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充足的喘息时间,瞬间的转身后,男人抬起了握着两把匕首的双手,在那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匕首直勾勾地插在了他们心脏位置的体表处,顿时引起了两人杀猪般的惨叫,只不过由于封嘴条的影响,显得不是很凄厉。看着自己心脏部位的体表开始向外不断渗血,两人惨叫后又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而男人稳稳地扶着匕首,耐心地为他们解释道:“此处的血液流速不低于15厘米每秒,而这个伤口足以让你们每秒流掉近0.5毫升的血液,一个成年男人最多不能失去体内三份之一的血,否则就会死,所以你们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对于回答慢的人,我会直接将匕首再往里压一部分,而对于回答快的人,我会将匕首往外抽一部分,稍后,我会让人撕开你们的封嘴条。”
“你们,叫什么名字,隶属于什么组织?”
在男人的示意下,两人的封嘴条被打开。个子高点的不管不顾地骂道:“你个恶魔!你就应该下地狱,被他娘的射在厕所里!”
男人并没有生气,相反带着歉意地说道:“很抱歉!你的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
“啊—”匕首离他的心脏真的又进了一步,让他发出了本能的惨叫,那种麻痹而且剧痛的感觉根本就无法忍受,只能通过持久的嚎叫来释放。“该你了。”
男人将目光放在了刚刚叫喊着要“告他”的人的身上,而此人与男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竟有种与阎王对视一样的错觉,脸色苍白的他赶忙颤抖地交代道:“我叫王海,他叫栗德建,我们俩包括死的那个于富昂都是三区SDCT的督察者。”
“很好!都学会抢答了。”
男人很满意王海的态度,点头的同时,他将匕首轻轻的从伤口处抽出,只不过抽出的动作还是让王海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惨叫,毕竟这抽刀的动作也很疼。然而抽出刀的瞬间,他绝望地发现自己伤口处流出的血更快更多了,因此急忙喊道:“快!快!快帮我止血啊!”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抱歉,那就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问!问!快问啊!”
王海反倒更加着急了,那溢出的鲜血怎么看都不能反流,要是不赶快问问题,他感觉今天就要交待在这了。“好的。”
男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谁指派你们来到这里的?干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的抛出,王海甚至不顾自己流血的伤口,开始有些迟疑,看来答案的本身便让他有所动摇:“三……三区SDCT的安全事务部门派我们来的,具体你可以追溯到部门的副总顾问杨德华。”
男人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你的犹豫不是因为思考,而是因为迟疑,所以……”随着未尽的话语,那把匕首又活生生地插进了王海的旧伤口处,对于这种漠视生命的奸细,包括魏阳旭一群人都觉得他们的惨叫很解气,尽管自己上手的话,可能没有男人这么干脆吧。“你呢?”
男人那漠然的目光重新放在了栗德建身上,一时间,栗德建感觉除了心口处的疼痛外,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自觉的战栗,虽然王海的出血量经过刚才那一折腾肯定比他多,但自己怎么也幸灾乐祸不起来,对于这种瘟神,他终于得出还是不能招惹的结论,于是他咽了口唾沫,正准备如实招来,未曾想男人似乎在他思索的时候彻底失去了耐心。只见男人对着身边的军人问道:“查出他们的具体资料了吗?给我说说,他们的家庭关系。”
“王海,男,39岁,不久前出狱,家有一女一妻,双亲健在,推测因其姐夫的身份,而在半月前加入了三区SDCT督察部门;栗德建,男,45岁,无案底,家有一儿一女,离异多年,尚不清楚加入SDCT的时间与原因。”
军人一字一句对他们隐私的揭露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还以为男人想要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两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异口同声地急忙喊道:“别对我们家人动手,我招!我招!”
“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你们家人动手了?”
男人歪着头疑惑道:“我可不是你们,为了威胁幸存者,就直接抓住她们的家人,若不是我及时派增援前去解救,你们会放过她的家人们吗?”
瞥到已经恢复神色的岑雅韵坐起了身,面带一丝不忍的正观望着这里,男人含沙射影地指点了一下她。两人随后将自己已知的情报全部都说了出来,再也没有隐瞒,实际也不敢再隐瞒,而让手下把两人拖去治疗后,男人面带疑虑地站起了身,即便现在一部分敌人已经显露了出来,他也仍旧不知如何处理,毕竟SDCT再怎么说也已发展成为了一个大型救灾组织,仅凭两个身份不高的督察者的口供,很难对整个SDCT采取强制措施或直接定罪,想了又想,他觉得还是需要把这些工作交给那些暗面的人来完善。打开他高保密性的私人手机,男人的视线定格在了通讯录中那个人的名字上,突然想到原本应一起聚餐但却被迫分头接敌的现状,难免也有些难过,再次摇了摇头,驱散那些不合时宜的回想后,他向那个人发了一则短讯:“方便吗?”
果然在短信发出没多久后,他的手机响起了那个人的电话。“喂?”
那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后,令他不禁有些开心,目前看来,对方还是安全的。“杜洋,我这边有一条完整的情报链,你那边可以不用再费劲了。”
男人由衷地高兴着为杜洋解释这次紧急电话的缘由,毕竟对方利用金蝉脱壳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得十分艰难,而不久前那场以假身份与他在“天眼”指挥中心的会面更是草草结束,根本没对大局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因此秦敬忠也相信杜洋在接过新的情报链后,一定能快速追查到幕后操纵者。“说。”
而杜洋的语气果然也是一如既往地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