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坐在门边银灰色铁椅子上的林凯乘。男人蛮颓丧地垂着脑袋,头顶灯光明亮,稍稍一动就露出了嘴角的那片淤青,红里透着青色,筋脉纹路紧密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就知道被揍的很惨。她偏过头,朝着旁边正在和警察交涉的母亲说道:“爸爸年轻的时候,一定打过拳击吧?”
“呀,小姑娘你也来啦?”
那个女警察听到声音有些耳熟,便抬起了头,发现果不其然是下午刚来过的祝愿。还真是一天里的“老面孔”。祝母皱了皱眉头,正拿着黑色水笔填资料的手都愣在半空中了,“这是什么意思?”
紧张到咽了咽口水,祝愿觉得还是先闪为妙比较好,她大拇指竖起,朝着肩膀后面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先去看看爸爸。”
没想到这个点的警察局还挺热闹。人很多,还有手里抱着狗的,鱼龙混杂。随便拉了个从她面前走过的警察,祝愿报了自己的父亲的名字,问道:“就是那个打了坐在门口那个男人的人,您知道他在哪边吗?”
女警察听到那声名字时还是有些懵的,不过抬眼看到门口坐着的“伤患”时,瞬间就恍然大悟了,因为那人的母亲实在像个市井泼妇。她回答道:“噢,你刚才说的名字我不清楚,不过打他的是叫顾什么来着……顾京律?就在那边做笔录呢。”
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祝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听到了谁的名字。……顾京律?他也去了林家,甚至还亲自动手打了林凯乘?这是为什么?转过头,看向刚才女警指的那个角落时,男人正好也起身,将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上,人似乎有些疲惫,眼底泛着乌青。和她对视,也只是淡淡的阖了阖眼皮罢了。祝愿还没有走过去时,右边突然像是蹿出来了一条疯狗,林母冲上前去,因为个子矮的问题,她还垫脚仰下巴地朝着顾京律叫嚣。“你左右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打了我儿子还想相安无事?别做梦了,我一定要让你去坐牢!”
一旁站着的祝父都皱起了眉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我叫的律师怎么还没来呢?我要告这一家人诽谤侮辱我女儿。”
“你告呗,别以为我不懂法,我还会怕你们这些货色?”
林母已经气血上头到了一个不能理性思考的状态,“我儿子是骂你们女儿了,但没动手啊,你们没有证据,反而是我儿子英俊潇洒的脸上肿了那么一大块!”
祝愿站在角落边上,分析着这些巨大的信息量。假设顾京律是和他父亲一起去的林家,双方发生了争执,林凯乘出言不逊骂她,然后顾京律就打了他一拳?所以他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维护了她?下一秒,林母直接就验证了她现在的这个猜想,“还说这个男的和你们女儿清清白白的呢,他都为了一个女的大打出手了,别再做灯下黑了行吗!”
林父没有管着自己的妻子,一直都站在不远处接电话,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内容,脸色愈发苍白。“你确定吗?我把所有的基金都投进去了,是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一年能翻三倍的,现在却告诉我反而血本无归,还赔了两千万?”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情绪激动的林父。只有顾京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他看祝愿,发现小姑娘倒是臭美的很。竟然还换了一件衣服过来。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林总,我也是从业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恶劣的情况啊?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次是君庭集团直接收购的基金。”
花将近九位数只为了搞垮一个投资基金会。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出来的变态手段。“君庭?”
林父抓住了关键词,反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君庭搞的鬼?”
祝父率先反应过来,再一次用颇为欣赏地目光看向了顾京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令做的这些事情,效率高到令人难以置信。连他至今为止,都没能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呢。难不成还是在打人之前,提前就有这种想法了?林父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走到了自己还在不停咄咄逼人的老婆身边。这一刻,大概也彻底明白了有钱和有权完全是两条泾渭分明的线。暴发户想要弹劾百年世家,完全就是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身旁的妻子还在不识好歹的说道:“反正你们不仁我们不义,我家儿子出轨是小事,你们的女儿可也是浪……”“给我闭嘴!”
话还没有说完,林父就怒吼着打断了这一切。想到所有的钱财都在一秒之内凭空消失,还要倒欠银行这辈子怎么挣都不可能再挣来的两千多万,他额角留下的汗水都滴进了眼珠子里。辣的生疼生疼。这一次是毕恭毕敬地走到了顾京律面前,不敢再看低他,也不敢再口出狂言,甚至恨不得跪下来说话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那个顾总……我们都知道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这些眼拙的一次吧?”
林母不可置信地看着,呢喃道:“老公……”门口注意到这一切的林凯乘也蹙紧眉头走了过来,“爸,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有顾京律一个人还无动于衷着。他懒洋洋低抬了抬眸,语气冷淡漠然:“道歉。”
“好好好……我们道歉,我们道歉!”
林父连忙附和道。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祝愿就感受到了顾京律看过来的视线。嗓音比刚才还沉了两分,一字一顿地说道:“向她。”
道歉、向她。向不明所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