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空地。
见马三儿两人走出了视线，元若依不动声色地朝四周张望，还施法感应。
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原本那副少侠的模样，瞬间不见踪影。
她大咧咧抬起胳膊，搭住何天的肩膀。
“小天，咋样？哥们够意思吧！”
“咱这一趟进山应该能赚不少银子，足够抵我的住宿费用了吧？”
在她看来。
能卖上好价钱，全靠她讨价还价。
何天不答反问。
“那株伥鬼草有啥用？这么多人都在抢，不会是另一种灵药吧？”
刚才向对方使眼色，不是因为他想要伥鬼草，而是琢磨着肯定值钱。
值老鼻子钱！
认识归认识，钱不能往外推。
以后大地娶媳妇，可全指着他嘞。要是以后自己当神仙，活上个千八百岁，说不定能帮大地哄哄重孙玄孙啥的。
钱！
都要钱！
哪知，元若依一脸不屑。
不过，她还是耐心解释。
“没什么大用，也就是世俗武者当成宝贝，修炼灵药最次的，也比这个强百倍。百年火候的伥鬼草倒有点儿用，但也只是邪派修士炼制傀儡的一味辅药，不值钱！”
何天点点头。
他一直有些疑惑，单听这草药的名字，就能联想到‘为虎作伥’，应该不是好东西，只是奇怪众人的争夺。
现在看来，换些金银更实惠。
再加上一面镇南山令牌，以后南通驿站能多一些照应。
黑白两道，通吃。
担忧，也有。
如今他掺和了江湖纷争，不知是福是祸。在驿站他见识过江湖中人的阴谋诡计，可与今天的一波三折相比，还差了不少。
来福常说‘江湖险恶’，果然不是酒后胡话。
一步错，步步错。
由此付出的，往往是生命！
修仙者……应该会好些吧。
怎么说，大家都是神仙，没必要打打杀杀。
也不对。
何天又想起群英会的黑衣蒙面人，对方不也杀了白衣人么，手段同样狡诈百出。
“别愣着了！”
元若依推了推正在走神的何天，手指向巨石，催促起来。
“走，咱也去老虎洞瞅瞅！捡漏捡漏！”
是不是老虎洞，她不清楚，只是方便称呼。
何天哦了一声，率先钻进洞里。
元若依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又钻了出来。
一脸的晦气。
元若依更大呼倒霉。
“倒霉啊！虎叔他们常说灵兽洞里有藏宝，这破老虎洞，除了一堆动物骨头，屁都没有！难不成它带走了？”
其实，是她想岔了。
机缘哪能随随便便撞上。
她听到的故事主角，都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一无所获的事，谁也不会显摆。
更何况，这南山的外围，哪有什么灵虎异兽，顶多是些灵智不俗的野兽长虫。
两人不甘心地换个方向，继续搜寻。
只可惜夜晚的密林，光线越来越差，渐渐连草木都看不清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寻宝者多是找一处安全的山洞或断崖过夜。像他俩这样漫无目的地东跑西颠，能有收获才怪！
搜寻。
继续搜寻。
两个贪玩少年，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将附近的密林翻了一遍又一遍。
山洞，遇上两处。
可惜又是空欢喜一场。
在另一片密林空地，他们还找到一堆余温犹存的灰烬堆，附近却见不到人影。
待到天色渐亮，两人仍旧两手空空。
想到驿站那边还得出摊，他们只好悻悻而归。
……
时间，回溯到昨日。
在何天两人离开空地后，来福从一棵长着浓密枝叶的大树上跳下，望着两道远去的模糊身影，又瞅了瞅乌婵娟逃走的方向，怅然叹了口气。
驿站这个藏身地，恐怕要报废了！
刚才，他差点儿想去截杀乌婵娟。
只因她认出了自己的暗器，想必很快，江湖就会知道他的下落。
难道该离开了？
来福有些不舍得。
不舍得的，是安逸的环境？
还是相熟的人？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叹息过后，来福背负双手，纵身连跃数下，追向何天和元若依消失的方向。
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多了些许潇洒飘逸，鬓角黑发、两边短袖和衣衫下摆迎风掠起，与往日的油腻挺腹判若云泥。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密林间。
话说乌婵娟仓皇奔逃，不时回头观望，生怕突然再飞来一柄飞刀。
若是面对其他暗器高手，生性自负的她，还敢生出几分较量的心思。
可这位，她不敢！
当年在楚州，她们母女二人带着十余名匪徒，正在洗劫一处富商庄园。
拿过钱财，自然要杀人灭口。
也就在那时。
一个灰衣俊朗男子，悄然出现。
一柄子母飞刀，如翩翩飞鸟，在身边往复掠过，每一次都能带走一条性命，哀嚎和惨叫在她们耳边此起彼伏。
不管怎么抵御防守，都无济于事。
直到——
场中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飞刀仍在两人的头颅四周游弋，时不时削掉几缕长发，时不时贴着脖颈停顿又飞走，恍若蝴蝶戏耍一般。
“我不杀女人，但你再杀一个试试！”
“好自为之！”
“再作恶，我福星刀——”
“必千里诛杀！”
灰衣男子脚踩树梢，如在俯视蝼蚁，声音淡漠冰冷。
之后，他便傲然离去。
当时，她们母女二人战战兢兢。那种如待宰羔羊的恐惧，至今都不敢回忆。
从那以后。
她二人销声匿迹了好久，直至得到那人隐退的消息，才敢重出江湖为恶。
今日乍见那柄熟悉的小飞刀，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再次勾起，根本不敢、也不愿去思考其中的蹊跷之处。
奔逃了近一个时辰。
她才恍然记起，那人不屑于用毒，这次打出的第一把飞刀，却明显淬有剧毒。
想到这里，她急忙返回空地。
可惜得很，两个时辰过去，空地中早已空无一人，除了乌老太的无头尸身。
乌婵娟站在尸身前，沉默许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她在世时对自己也多有维护，此刻身首异处，多少有些伤感。
但也仅此而已。
江湖喋血，难有善终。
从她们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死于非命的准备。
伥鬼草不能舍弃！
炼体圣药的诱惑，她无法拒绝！
即便心怀忐忑，她还是决定前往镇南山，看能否从马三儿的手中抢到伥鬼草。如果有机会，就顺手替她报仇！
想到这里，乌婵娟低下头，深深看了一眼无头尸身，抬脚将散落四周的瓶罐一一踩碎，然后沿着出山的方向，疾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