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和元若依目瞪口呆。
这也太专业了吧?
难不成……来福以前经常杀人?
想到这里,两人下意识退开两步,想要离远一点。
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来福自嘲一笑,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偏头问元若依。
“修仙者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很显然,来福用“这个问题”来代替“处理尸体”。
元若依支支吾吾,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答复。
“不太清楚,我没杀过人。不过听龙虎叔叔提过,修仙者都是用烈焰术,哦,也就是火球术的进阶法术,直接焚毁尸体。如果确有必要,也会用储物袋将尸体暂时存放;又或者弃之不顾。”
来福听她说“没杀过人”,心中颇感诧异,扭头又瞅瞅何天,略作思索,才长叹了一口气。
“这次我还是大意了,原以为小元子见过这种阵仗,就放心去追那两个黑衣人。也多亏你二人运气不错,加上这母夜叉被她修仙者的身份骇破了胆,十成功力只发挥五六成,才能将她留下。”
“看来,我离开江湖太久了,连最起码的谨慎都忘得一干二净。”
来福懊恼摇头。
似在感慨自己的失算。
一时的失算,差点儿酿成大错。
对面,何天发觉来福每说几句话,左手便会捂住胸口,还轻轻揉压数下,似在压制着伤势,当即关心地询问:“来福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那两个蒙面女人很厉害?”
昨晚遇袭时,他跟那两个蒙面女子较过蛮力,凭借着木棍使用的一点小窍门,并不觉得多吃力。
是以,他认为对方实力不强。
可来福的受伤而回,又让他对此前的判断有了怀疑。
“不碍事。自己大意,怪不得别人!那两人分头逃跑,我追上其中一个,正要将她解决,那女子竟拉下了蒙面黑巾,没曾想是我以前救过一命并时常帮扶的故人。你们可知,她找我麻烦为的什么?”
何天和元若依互望一眼,两人一同摇头,示意自己猜不透。
来福苦涩一笑。
那笑声中,透着酸楚和无奈。
他稍稍平复了情绪,继续讲下去。
“她竟是因我避世、不能帮扶于她而心生嫉恨。‘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老话,还真得到了应验。”
“即便如此,我也打算放过她,毕竟这次她并未得逞。”
“呵呵呵,我真傻得可以!没想到,她竟在我走神感慨之际,出手赏了我一掌。也是因为这一掌,让我在追另一个蒙面人时,多花了些时间。”
“以前行走江湖,若无杀身仇怨,我不杀女人。可我离开这么久,还如此不依不饶,自然不能再放过。”
说到最后,来福的话语渐渐冷冽,丝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使得周围肃静许多。
不必追问下去。
那两个蒙面女子的下场,在来福被偷袭的一刻,就早已注定。
只是多些波折罢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有些仇怨结下,注定不死不休。
“那这尸体怎么办?”
元若依指了指地上,突然出声。
来福让何天掀开被褥。
乌婵娟尸身上的尸斑已非常明显,阵阵难闻的尸臭扑鼻而来,地上的乌黑血迹更干涸翘起。
来福再度冷笑。
苍凉,且充满自嘲。
“果然最不想放过我的,都是我曾经放过或帮过的人……难道行走江湖,真要除恶务尽那般血腥?”
这一冷笑,让他连连咳嗽,按压胸口的右掌更加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
缓过片刻。
“驿站没什么反常吧?尤其是……”
来福声音有些弱了。
看起来,无论在体力还是心力,都使他疲惫不堪。
何天知道他担心什么,认真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
“应该没有!那两个修仙者走了,不过圆慈和尚和瘦罗汉留了下来。我把他们安排在南侧耳房,四人是一伙的。”
“那就好!无论他们发现与否,都不会多事!圆慈那秃驴可不简单,日后遇上,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
来福低头想了想,硬撑着疲惫的身子,艰难补充。
“这次不要再琢磨领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大众视线,并不是好事,说不定招来更多麻烦!”
其实,何天有同样的顾虑。
再说上次得到的赏银,足够他家衣食无忧,也犯不着去冒险。
“今晚我要运功疗伤,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你俩把尸体拖到菜园那边埋掉,身上的东西不要动,都是一些毒药毒虫,贸然使用的话,容易伤到自己。”
“你俩记住!”
来福神情一肃,正色告诫。
“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们最擅长的,往往最容易致命!过于依赖和自信,就会失去最起码的敬畏之心。”
来福不想多谈,挥挥手。
这是示意二人离开。
运功疗伤,最忌讳外物打扰。
何天安排元若依出去放风,自己则取来一块沾湿的毛巾遮住口鼻,地上的蛇鞭一并扔到裹着尸体的被褥里。
接着,他将被褥的四角拽起,简单挽了个死结,半拖半拽着出了小屋。
掩上木门后,何天见元若依正四处张望,连忙压低声音。
“外面没动静吧?”
说完,他朝南侧耳房示意。
元若依摇摇头,拿起准备好的铁锹和锄头,抬手让何天带路。
菜园在哪儿,她可不清楚。
何天并不急着走,而是跑到茶棚边,推来那辆独轮车,把尸体搬到车上。
有过第一回的经验,这次他相当熟练,都不用旁人帮忙。
元若依再度发呆。
她发现,这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南通驿站,秘密一件接着一件。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连小伙计都是。
固定好尸体,何天试了试重量,转身向元若依招呼一声,率先在前带路。
路,他熟。
比起身材魁梧的陈啸南,大肚子的乌婵娟轻了太多。
是以,脚步飞快。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夜枭不时发出瘆人的啼叫。山风扯动着树梢,令树叶哗啦作响,仿佛夜鬼的低语。
经历过一次密林探险,元若依本不该对这些产生畏惧,可想到独轮车上载着的尸体,再联想到马上要做的事,她的心里还是感到一阵阵发毛。
何天反倒无所谓。
只见他直接来到上次掩埋陈啸南的地方,猛一翻独轮车。
尸体,便滚落在地。
眼前的小坟包,由于没人打理,早已长出了膝盖高的野草。
萧索,衰败。
“陈总镖头,我给你找了一个老伴儿,虽然不是什么佳偶良配,但咱也不能太挑剔,是不?”
听着何天的自说自话,元若依的心底竟涌出恐惧不安,她扔下铁锹和锄头,紧紧箍住同伴的臂弯,颤声询问。
“小天,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