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不卖!”
吴大志伸右手一抄,立即将四颗鹅卵石抓起,闪电般收回了储物袋。
之后。
他果断把左手拿着的一叠符箓放下,并且右手连挥,两沓空白符纸、一支古旧符笔、一只乳白玉碟和一枚翠绿玉简,都出现在蓝布的表面。
“小道友,这些统统归你,就抵刚才的四颗压角石,五块灵石绝对物超所值。”
说话之时,他满眼郑重地盯着何天,眸底还隐藏着热切,好像在期待什么。
这种场景,让何天更加奇怪。
地上摆出的东西,那支低阶符笔起码两块灵石,乳白玉碟也能值一块灵石,两沓空白符纸又值一块灵石,除了不知翠绿玉简的内容,其总价值可稳稳超出五块灵石,对方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还搞挥泪大甩卖么。
有便宜不赚,天理难容。
秉持着这个纯朴念头,何天‘迟疑’地取出五块灵石,慢慢向前递过去,同时他郑重望向对方的双眼。
这种讨价还价,他可没经历过。
首先得确认,这位吴大志是不是故意拿自己开涮。
坊市规矩,一手灵石一手货。
在没有交易完成前,任何变故都可能有,以他当下的身家,虽不差这四五块灵石,可被人耍了,还是丢脸得很。
就这样,两人的郑重目光交汇。
一个暗藏热切,一个带着迟疑。
对面。
眼瞅着对方迟疑递过灵石,吴大志当即心头狂喜,更确信了先前的判断。
迟疑,代表抹不开脸面。
嗯,还可能是在想辙儿,让他把宝贝心甘情愿吐出来。
“小样儿,被我这个老江湖发现了吧?想在我这儿捡漏,你差了火候!”
有了这颗定心丸,吴大志再无疑虑,麻溜儿接过了五块灵石,立即站起身来,双手在身前抱拳,低声说道。
“小道友,告辞!”
“他日我吴大志青云直上,定偿还今日的提携因果。”
说完,他朝附近张望,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大步走向坊市入口。
与其说是走路,倒不如称之急掠。
转眼之间,就隔开了十数丈。
“吴道友,这……”
望着吴大志疾行匆匆的背影,何天长身站起,扬起右臂,下意识呼喊。
越喊,对方越快。
不多时,便消失在边缘的浓雾中。
“真是怪人……”
何天嘟囔着回过身,绕到蓝布的另一侧,又自腰间储物袋找出草蒲团,学着吴大志的模样盘坐下来。
然后,看向摊上的杂物。
刚刚他心血来潮,其实是想跟对方套套近乎,打听灵葫坊市的消息。如果对方愿意做向导,带他四处转转,他不介意支付一两块灵石当作酬谢。
现在,人都莫名其妙跑了。
何天往左瞥了瞥,这条长街人不多,其中不少在街中走动,甚少停留在街头。
如此状况,并不稀奇。
一旦进了坊市,都是冲着买卖而来,谁愿在街头的一两间店铺草草凑合,怎么不得货比三家。
还是先等等。
等检查过地上的玉简,再往街中逛,总能碰到可打听的道友。
何天捡起地上的翠绿玉简,先施法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古怪,才将其贴额头。
玉简记载的,是一门制符术。
还是修仙界最粗浅的制符术,其名倒响亮得很,听着威武不凡。
《天山符法》。
据说,这门制符术来自上古的天山符宗,后来经过诸多删减和改良,其中的初阶符箓和制符法便广为流传,成了修仙界符修的启蒙功法之一。
这枚玉简内,一共记录了初阶符箓三十六种,另有一门专供制符师的练气期功法。
看着种类蛮齐全,其实并不贵。
在离火岛的贡兑司,类似的黄品下阶功法,只需要五点贡献值。哪怕如此便宜,也无人问津。
何天打算在炼器有所成就,自然不会分心学习制符,相应的练气期功法仅草草扫过,便翻看前面的火球符、金甲符、金枪符、荆棘符和木刺符。
翻阅这些,是他想验证一番,符器和符箓在炼制时,到底有何区别。毕竟符器的由来,跟符箓有着某种关联,是祖师元一真君借鉴了符箓创出。
连续看了这五种符箓的制法,何天拿开翠绿玉简,若有所思。
从某种意义上讲,两者真有共通之处。
符器,着眼于器。
符箓,着眼于箓。
一个类物,一个则是法术。
但在符文镌刻或书画时,两者的纹路竟有不少相似,或者干脆一致。
就比如火焰刀。
火焰刀的符文里,就掺杂着火球符和金枪符,其间以灵力痕迹串联,并且多了一种未知符箓的纹路。
再比如银光盾和荆棘鞭。
两者的符文中,同样能看到金甲符或荆棘术的痕迹,只不过纹路的边缘略有改动。
或许,等收集到足够多的符箓制法,再跟符器图样详加比对,便能发现更多线索。
正当何天有所明悟时,蓝布摊位前突然多出了一对粗麻编鞋,鞋中塞着一双裹着白布袜的大脚。
同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离火岛道友,老朽福安有礼了。”
“嗯?”
何天微微仰头。
站在对面的,是一个花须老者,一袭泛白的粗布衣罩身,发髻是被一支笔形簪穿过,面容上沟壑不少,平添几分老态。
单看衣着,跟天符居店主很像。
何天自蒲团上站起,抱拳还礼。
与此同时,还朝对面的天符居望了一眼,那埋头翻书的店主果然不见了踪影。
没错,是他。
“前辈,您有何吩咐?”
“吩咐?呵呵,谈不上。小友不必称老朽前辈,老朽勉强筑基,早就没了再进一步的希望,是以在灵葫坊市残喘度日。”
福安摆摆手,笑容和煦。
“小友,老朽想请教一下,你刚刚跟吴大志说了什么,能让他舍了大半‘家当’,还欢喜跑出了坊市?”
“福前辈认识吴道友?”
话刚出口,何天就知道,这一句话问得多余。
一个散修在自家店铺前摆摊,还卖同样的货物,要说彼此互相不认识,那只能证明店主心大。
果不其然,店主福安微微一笑。
“自然认识,当年他是在店里当伙计,只是后来,他学会了几种符法,就想拉出去单干……”
拉出去单干?
恐怕,不单是这个原因。
看吴大志窘迫的模样,还不如待在天符居当伙计,至少能做到衣食无忧,不像现在为了三五块灵石,还蹲在老东家的店前抢人生意。
当然,这些想法何天不会说。
至于吴大志为何离开,他也纳闷。
于是,何天把刚发生的经过,大致向面前老者讲述,包括吴大志最后抄走鹅卵石的奇怪举动。
没曾想到,福安微微愣怔之后,便抚须苦笑起来:“这个吴大志,还是那般心眼多,这回可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