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翠儿听了一怔。
紧接着,她的桃花媚眼最先恢复灵动,只是其间没了妩媚笑意。
“你耍我?!”
“耍你?冷道友何出此言,我确实不知你要什么东西?”
何天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他是接手了吴大志的摊位,可拿走的那些东西,包括最贵的天山符法玉简,没有一样能值一百灵石,全加起来都不够。
除非,这位看上了别的。
“法袍!那件法袍!”冷翠儿冷声重复道,神情愈加不耐。
面对修为高过自己的陌生修士,她没有半点儿畏惧。即便身在灵葫坊市,这份底气未免太足了些。
见此,何天微微眯眼。
随即他的双眼睁大,还特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憨笑着开口:“冷道友恐怕认错人了,元某初来这处灵葫坊市,之前并不曾见过你。”
“你姓元?”
“没错,如假包换。”
“你刚来坊市?三日前,在此摆摊的憨厚脸小哥哥不是你?”
“不是!”
何天矢口否认。
只要误会能解除,他不愿在此多事,此女这般有恃无恐,多半上面有人。
或者,成群结伙。
这类修士,能避则避。
至于报出元姓,是因他不想暴露真实姓名。若不是身上穿着离火岛法袍,他都想胡诌一个常见的姓氏。
见对方坚决否认,冷翠儿不再说话。
稍后,她缓缓收回素手,一双美眸流转,开始上下打量。在此期间,她时而轻摇螓首,时而贝齿咬唇,时而眸中疑惑。
显然,她在回忆过往。
又过了片刻。
冷翠儿不太确定地再问:“你真不是在此摆过摊的任可?”
“不是,道友认错人了。”
何天指着身上的法袍,特别是袍袖上一锤一砧的图案:“那位任可道友,可是离火岛弟子?”
冷翠儿怔了一瞬,接着摇头。
“这个倒不曾在意,当日他所穿的,的确是一件纯白法袍,瞧着颇有气度。”
“样貌嘛,也有七八分相似。”
“好像年纪稍微大些,下巴壳上有稀疏的胡茬……”
其腔调渐渐低落,听起来非常沮丧。
好在,心情转换很快。
话到最后,冷翠儿强自打起精神,朝何天抱了抱拳,便扭转娇躯,走向紧挨天符居的店铺。一把可握的细腰,随着抬腿迈步,如水中长蛇一般左摇右扭。
这家店铺,是一间书铺。
比起天符居的简陋寒酸,这家‘临渊阁’正常许多,门面和匾额不新不旧,桐油漆涂刷的梁柱,低奢不失大气。
敞开的店门口。
一个练气二层的小伙计,瞧到冷翠儿失魂落魄般走来,立即小跑着迎了过去。
听他连声喊着‘冷姐’,还赔笑着嘘寒问暖,就知两人认识不是一两日。也许这狐媚美妇,跟临渊阁的关系匪浅。
是什么关系,与他无关。
何天仅瞥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
“嗯?”
移开的视线,刚扫过天符居时,就见店主福安站于长木案前,此时正朝自己打手势。
对方先指了指隔壁,再弯曲胳膊,虚点他的心脏。
最后,还摆手摇头。
在打手势的同时,福安的双唇翕动,好像在以哑语说话。
“这是做什么?”
何天心有疑惑。
正当他迈出一条腿,想前往店铺问个明白时,福安店主忽然挥动右臂,那敞开的两扇门登时闭拢起来。
而且,还听到了闩门动静。
到了这种地步,何天哪还不明白。
方才自己跟冷翠儿的谈话,这福安店主瞧得一清二楚。
后来的手势,分明是在提醒。
至于提醒何事……
稍稍琢磨,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个狐媚美妇冷翠儿,本身大有问题,福店主提醒他不要招惹。
最后的关门谢客,代表他不愿掺和这档子闲事,或者不愿得罪对方。
能让一位筑基修士主动退让,证明冷翠儿的背景不简单。很可能她的背后,有筑基修士撑腰。
想通这一点。
何天依旧向前迈步,只是行走的方向略微有偏移,不再前往天符居,而是改作临渊阁,且脚步匆匆。
行至店铺前。
刚刚相迎冷翠儿的小伙计,立即从店铺跑出,非常熟络地打起了招呼。
“这位离火岛师兄,可是要购买地图、功法、秘境资料和炼器图样,临渊阁应有尽有,一定包您满意!”
“若你有其它需求,也可告知小店,我家店主号称‘百晓书生’,各大势力的秘闻都有消息渠道……”
小伙计滔滔不绝。
同时,还引着客人进门。
能在店铺当迎客伙计的,靠的就是眼力劲儿和嘴皮子利索。
这一套,他轻车熟路。
可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刚跨过店铺门槛的何天,突然一拍额头,好像记起了什么重要事,懊恼地哎呦一声,转身便走。
所走的方向,自是长街中部。
“嗳,这位师兄,你这是去哪儿……先进店瞅瞅呗?”
“师兄,我们有打折。”
“客官、客官……”
小伙计赶紧追出,并且连声呼喊。
只可惜,何天好像真有急事,竟然施展出疾行术,沿着长街越走越快。
偶尔遇上当街摆摊叫卖的,他轻巧躲闪,便绕开了摊位或挑担。
不多时,便消失在人流中。
小伙计踮着脚尖,眼瞅着喊不回顾客,转身悻悻而归。
临渊阁内。
靠柜台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木桌。
桌后,正有一文士装扮的锦袍男子,捏着一支狼毫笔,在静心临摹地图。
狼毫笔,是一件法器。
其笔杆晶莹如玉,隐见一孤狼昂首啸月。孤狼踩在一座矮丘,下垂的狼尾恰好延伸至蘸墨的笔头,灵墨饱满欲滴。
落笔处,是一块软皮。
软皮呈现暗黄,边缘裁剪得参差不齐,给人一种陈旧的初印象。
被临摹的地图,摆放在左侧。
它也是一块边缘参差、色调暗黄的软皮,若不是其表面绘满了崇山峻岭、湍急江河和曲折古道,与那落笔的软皮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在锦袍男子的对面,冷翠儿恭敬站立,那股撩人的狐媚劲儿,早不见了踪影。
风尘尽去,尽显端庄。
听到小伙计悻悻的脚步声,她欲言又止,一双桃花媚眼浮现出不甘。
恰在这时。
锦袍男子放下狼毫笔,伸手去取搁在笔山的另一支羊毫软笔。
冷翠儿抢声禀告。
“主人,那散修任可一直未出现,刚才那只肥羊也不上钩,我们要不换……”
不等她说完,锦袍男子挑眉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