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幡!
对,是百鬼幡!
起初,他并不认识百鬼幡。
可当师尊长空提了一句‘鬼道修士’,他就隐隐猜到。
再到百鬼齐出,何天便有了十成十的把握,认出了那面黑幡的跟脚。身为离火岛弟子,这点法器常识还是有的。
他清楚记得,方才百晓书生冲过来,手中并未持握百鬼幡,完全是赤手空拳迎战。
一个修炼鬼道的筑基修士,又怎会放弃一件趁手的鬼道法器,反而选择以短攻长?
除非——
法器已不在。
主人尚在,一件鬼道法器又怎会没了踪影?
“那岂不是说,眼前跟元师姐斗法的,很可能不是……”
想到这儿,何天再度侧身,望向远处的两位金丹真人。
就见师尊长空非常淡定,好像根本不担心元若依,反倒朝他瞄了两眼,似笑非笑。
“果然有问题!”
得出结论后,何天收回目光,望向战得如火如荼的混战场所。
比起最初,朱雀虚影已黯淡了近半,半透明且泛黄的躯体散出莹莹的火光,离虚影消散最多有一两刻钟。
元若依师姐的掐诀加快,不断以赤血剑攻击百晓书生的咽喉、后脑和心脏,一招比一招狠辣。
显然,她注意到朱雀虚影的状况,决定快速解决目标。
再这样下去……
“师姐,快!”
不管这百晓书生搞什么名堂,先把眼前的难题解决。
另一边。
虽不清楚自家师弟的意图,但元若依立即有了反应。
只见她遥遥指向半空中不时清唳的朱雀虚影,食指弯曲如钩,干脆利落地发出一道指令。
“雀影,熔!”
朱雀虚影闻令而动。
就见它猛地拔高三尺,当堪堪脱离了混战,便舒展一双虚幻的羽翅,迅速调转了身躯。
重新遥对百晓书生。
而后——
鸟嘴大张。
一声悠长且尖锐的雀唳后,一蓬橘黄色、带着炙热高温的烈焰倾泻而出,径直洒向下方的百晓书生。
随着烈焰的狂泻如雨,朱雀虚影的庞大身躯,在飞快变淡消失。仿佛这‘熔’字一击,是在消耗它的灵力能量。
与此同时。
元若依急催赤雪剑。
原本六尺七寸的赤红长剑,在这一刻,突然急旋起来,掀起了一阵阵凌厉的劲风,且周围多出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赤色雪花!
器名,正由此而来。
在劲风的吹拂下,这一片片雪花急速旋转起来,犹如一只只飞刃,尽数射向目标。
雪花铺天盖地,将附近完全笼罩,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除非遁地。
目睹这一切,百晓书生不恼不慌,反而轻蔑低笑。
笑得异常诡异。
“哈哈,左右不得活,百晓就与你们拼了!”
笑罢,就见他右脚一跺地面,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决然扑向相隔不远的元若依。
瞧这架势,是真要鱼死网破。
只是……
那蓬橘黄烈焰,先一步落上了他的脊背。
轰轰!
这灵力火焰,仿佛洒在炽热的滚油表面,立时引起了爆燃。
烈焰,即刻吞没了他。
“啊~~~我不甘心!”
“爆!”
火焰之中,百晓书生痛苦扭动着身躯,且凄厉大叫。
然后,只见他的气息骤升,本已臃肿的身躯竟然再度膨胀,仿佛一个吹鼓的皮球。
轰!
尸块和血肉,在地面飞溅。
强烈的冲击波,卷起了林地覆盖的枯枝青草,狂暴激射,如同在山坳间刮起了一场飓风。
一时间,飞沙走石。
狼藉一片。
……
元若依这边。
当瞧到百晓书生的躯体膨胀,她立即闪身急退,还把体力的灵力尽数涌向烈焰甲,令其赤芒大涨,飞石、尸块、枯木皆被弹开。
何天更加干脆。
只见他抛出摄魂钟,让整个钟体横躺,然后闪身钻了进去。
饶是如此。
强劲的冲击波,还是将他们吹得连翻跟头。期间,更撞断了不少古槐的枝杈。
直至退出三丈开外,才堪堪停了下来。
百晓书生的临死拉垫背,两人早有防备,是以并未受伤。
过了片刻,汹涌的气浪总算消弭。
元若依身上的烈焰甲闪烁三次,便重新化作一团赤红光球,缩进了她脖颈佩戴的一条挂坠中。
挂坠的形状,赫然是一只展翅飞翔的朱雀。
“好险,原来狗急跳墙这般的厉害。”
元若依心有余悸。
刚刚的厮杀打斗,她离百晓书生最近,若不是烈焰甲器灵的本命灵火爆燃、削减了一部分威力,筑基期的自爆气海,又岂是这般轻松扛过。
何天拍打掉身上的枯草和木屑,来到元若依的身边,一双眼睛却在观察刚刚的厮杀战场。
在他看来,这场自爆的威力算不得大。
如此,更坐实了怀疑。
“小天师弟,那没羞没臊的书呆子真死了?”
元若依秀眉蹙起,抬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块烧焦的糊肉,神情极度嫌弃但又振奋。
这是她的第一次。
自打筑基成功,她还没如此酣畅地打上一架。
能打败一个筑基中期的鬼道修士,足够她吹嘘好久,就算讲给老爷子,都觉面上有光。
“我厉不厉害?!”
元若依侧过了俏脸,一双美眸眨动,等待师弟的肯定答复。
哪曾想,何天收回了视线,正色摇摇头:“师姐,那‘书呆子’可能早跑了。”
“跑了?不可能!”
地上到处是尸块残骸,难不成都是假的?
况且,方才她明明看到,离火烈焰吞噬了百晓书生,对方还非常凄厉地惨叫。
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嗖嗖!
随着两声衣袂翻飞的轻响,长空和灵葫真人闪身而至。
两人甫一出现,便把目光投向何天,神情各异。
前者,颔首欢喜。
后者,眸现好奇。
“嗳,长空师叔,你来得正好,小天他刚说,那个鬼头鬼脑的散修早跑了,真的假的?”
见两位‘高人’驾到,元若依顺口问出了疑惑。
连她都没发觉,自己已称呼‘师叔’非常顺溜,没有了之前的尴尬、不忿和饱含怨念。
长空嘿嘿一笑。
站于一旁的灵葫真人,倒没有卖关子,他抚着三绺长须,颇感兴趣地询问。
这询问,亦算作答。
“何世侄,你能说一说推断的理由么?”
听了这话,何天抬起头。
“回禀前辈,这百晓书生在坊市经营多年,又在各家势力逢源相处,还暗中做着劫杀勾当,又岂能这般容易死去?”
“我怀疑,他刚才一定施展了某种秘术,带着那百鬼幡悄悄离开,毕竟狡兔三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