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纳兰看着组长那逃也似的背影,刚准备好的说辞,不得不全都憋回了异次元。转头,看凌罗那依旧六神无主的样子,纳兰终于忍不住了,大翻白眼。再好的警察操守也守不住了。说实在的,目击命案的证人她见过不少,身处警部特殊小组,虽然一直没机会独自接手案子,可命案证人并不少见,毕竟人口基数在那里,但如凌罗这般不堪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了。又不是什么虐杀场景,被打击成这个样子,胆气实在太差了一些。想当初,她纳兰大小姐第一次见到尸体,可是境外黑社会团伙的火拼,那堪比战场的暴力场景,别提多……咳咳了。“真扫兴。”
纳兰微微蹙眉,实在很不高兴。话落,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鬼祟的四处望了望,贼里贼气的,而确保没人后,又检查了一下录像录音等仪器,也都纷纷给关闭了。这般蹑手蹑脚过后,纳兰胆子大了不少,美眸变得异常兴奋,看向凌罗,就像看待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哼,让你这么艮,不要怪我,当我的小白鼠吧……”话落,纳兰抬手,轻拂眼眸。微光,就这样从其眼眸中轻轻绽放。光芒,并不是文学上的虚词,所谓眼神炯炯云云。而是实实在在的,纳兰双眼,正如灯火般散发出微弱实质的光芒。并不刺眼,但真实无疑。这般盯着凌罗许久,纳兰却大失所望,眼神一暗,再次鼓起了腮帮子。“什么呀,鸡肋。”
莫名的气愤,却不知她在气愤什么。凌罗依旧茫然无知的表情,更如火上浇油,纳兰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纳兰恨恨的怨着。随即如同拎小鸡一般,居然将凌罗整个拎了起来,天见可怜,鬼知道这女人力气多大,凌罗百十来斤的体重,在她手中,居然只能如同小狗尾巴草般来回摇曳。纳兰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提着凌罗走出了警部,完全不顾同事们看她那如同看妖怪般的目光。“呦吼,美女警官呦。”
一出门,迎来的就是一辆豪车呼啸,几名刚从警部出来的年轻男女,正要驾车离开,正好瞧见纳兰警花出巡。戏谑的声音顿时从车中传来,还伴随着阵阵不着调的口哨声。纳兰楞了一下,然下一秒,则只能眼见车尾灯远去了,车牌都已然模糊不清。“哇,该死的纨绔,我都敢惹,气死我了,看我回去调监控,弄死你们,等着……”又一次炸毛,也是最后一次。纳兰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解气,终是下意识的,她手臂都愤怒的甩动起来。不过显然她忘了,她手上还拎着一个人形生物的事实,可怜的凌罗,那‘脆弱’的小身板,真就如狗尾巴小草一样迎风摆动。许是纳兰甩动的幅度忒大了,凌罗的眼眸居然渐渐清明起来。可惜,刚刚清醒的他,却更觉天旋地转,五内翻腾,这极度‘摇摆’的状态,真不是一般人感受过的,刚刚清醒的神志,眼看就要再一次昏厥,而这次,他将真正意义上的无意识昏厥。“呕,救…命。”
凌罗的声音,如同被掐着脖子。“啊!”
纳兰吓了一跳,依旧下意识的,就撒开了手掌,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了。是的,是扔。纳兰发誓,这真是人类的应激本能,她不是故意的,炸毛中的她,真忘了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的事实。凌罗很是无语,眼见是脸先着地的前一秒,他居然还非常淡定的,甚至在脑海中脑补闪过了一个音节。“pia……”脸和地,亲密接触。用他好朋友的话解读,实谓‘脸在地上’,可为狗啃卦。凌罗慢慢的爬了起来,扑了扑尘土,抻了抻臂膀,他都佩服自己的淡定,这种狗啃屎的摔法,想来常人应是愤怒才对,不过他倒是无所谓什么愤怒。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凌罗反倒有些奇怪。以他刚刚那身体悬空,疯狂甩动,体重乘上离心力的情形,作用在他基本不存在的身体强度上。脸和手臂居然不疼?这什么功夫?这女警官的功夫?不信邪的动了动脸部肌肉,甩了甩手臂臂膀,确实没有疼痛感,凌罗惊讶不已。“现在警察都这么厉害了吗?”
凌罗暗自感慨着,他只以为是女警的补救才如此,否则根本解释不通,心中对纳兰的残念也好转了一点。“你没事吧,真的对不起,全怪那帮纨绔太气人了。”
纳兰终于回过神来,连跑带颠的过来道歉,对纳兰氏来说,丢人,可是‘灭门’的大事件。但同一时间,她心中也有些狐疑,这么摔都没事?这家伙的脸怕不是铁打的。还是说…?念此,纳兰没有犹豫,直接道:“话说回来,你清醒了?能做笔录了?”
凌罗正摇头示意无需道歉,笔录二字,让他心头一颤,立即想起了上午的场景。登时脸发青,腿发寒,浑身颤抖的直打摆子。纳兰见状暗叫糟糕,真想给自己个嘴巴,这样子如果有猫腻,那影帝都可以下岗了,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一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凌同学,你不要激动,我是警察总部的刑警!犯罪嫌疑人,已经控制住了,你不要害怕。”
好在纳兰反应够快,马上开始弥补道:“你放心,案情已经控制住,由于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回去休息一晚,口供可以推迟一天进行。”
纳兰知道现在需要打官腔,官腔再多不好,却也能稳住人心,世事就是这么矛盾的很。“口供?啊,对啊,我算是证人了啊。证人。”
凌罗精神一振,果然平稳了许多。纳兰无语啊,心里那个嘟囔,这样胆小的证人,还真是不好应付呢!怪不得课堂上常讲,一个证人顶十个嫌疑人,说的真特么有道理。“先不用想这些了,回去好好休息,犯罪嫌疑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不要怕。”
纳兰只好机械重申。“抓起来了?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呃,抓起来好,抓起来也好,确实太吓人了。我之前…额,看得见你们,额,不对,看不见你们,也不对,我…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罗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吓人…吗?”
纳兰脸色一阵古怪,不好多说什么,就此打住:“没事,你之前挺好的。凌同学,我现在送你回学校,希望你能好好调整。”
“谢…谢谢。我尽量。”
凌罗勉强一笑。定了定神,凌罗终于也看清了纳兰的容貌,不出意外的,很是惊艳了一番。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他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难受,哪还有什么心思审美。纳兰也无计可施,只好上了警车。坐在副驾驶,凌罗想拿起安全带,却发现他的双手,居然在止不住颤抖。诡异的,他自己却没感受到这种颤抖。自嘲的笑了一下,现在的他,真是和‘那时候’完全一样呢。努力想把安全带插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咔咔咔咔……”的声音,像极了小鬼儿的嘲笑。纳兰闻声看来,眉目紧蹙,认真的看了凌罗一眼,还是伸手帮忙卡住了安全带。“呼……”凌罗如释重负,几乎瞬间,就瘫倒在座椅上,一口气,如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谢谢。”
又一声谢,他已经想不出别的词语了。纳兰定了定眼神,思索了两秒,启动警车扬长而去。…………警部大楼内,中年组长此刻也看到了尸体,手中依然拿着一份文件。在他身旁,站着另外一名警员。“组长,死者的伤口,死因,一切的一切,都很,很奇怪。”
两人呆立了一会儿后,这名年轻的警员才艰难的开口道。中年组长嘴角微微一抽,并没有回应。伸手掏出一个小型金属仪器,充满质感的椭圆体,两端,各有一个突出的按钮。一按左侧的按钮,组长遂将之抛向空中。奇异的,落在空中的椭圆体并没有坠落,而是缓缓悬浮在半空,一层层光影,开始不断投射出来。一条条光亮的线条,逐渐组成平面,再逐渐立体,继而渐渐清晰。不出几秒的功夫,停尸房平台四周,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半透明的景象,像是幻境般,围绕着尸体,遍布整个停尸房空间。一个中学教室的景象。这就是展现而来的,投影模型记录技术。这种技术比十年前,以摄影,录像等手段保留现场,保存证据的方式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在这无法变更的时停模型组里,即便是更深层次的,根本不会涉及到破案线索的信息,比如环境系数,空气指数,乃至重力常数变化,紫外线照射程度等等细微数据,都会一丝不差的记录下来。其他方面,环境变化,物证成分,dna检测等等,都与实物证据一般无二。不过当然,证据还是需要实物的。但基本上,这呈象除了不是真实空间外,所有信息数据蓝本,都已无限接近于真实,不是简单的投影景象,而是一种结构性成立的数据生态系统。两人同样见怪不怪,他们只管使用,技术高不高深,轮不到他们操心。低头看下去,还原后的尸体很苍白,明显有失血过多的症状。然,真实情况比失血过多犹有过之。因为死者体内,已经没有哪怕一滴鲜血了。而正常逻辑下,如果真有作案手法,能让死者体内血液尽失,先不论这手法是什么,在这个前提下,死者体内其它体液,不发生牵连变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这都不需要医学知识,光靠常识就能得出。但面前这位死者却不是。资料显示,死者体内的体液,组织液,乃至胃液尿液肠液,甚至脂肪肉汁儿等都行,却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损失。反观血液,别说现场了,方圆十里都找不到血迹。怎么做到的?再看伤口。死者是个中年女子,只有一道伤口,自其左脖颈,下至右胯的一道伤口。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伤口了。这根本就是被某种巨大的利器,给直接砍成了两段。伤口处平滑无比,以中年组长的多年经验,也压根分辨不出是何种凶器所为。而光看这尸体,两人就能想象命案发生时的惨烈。这种伤口,这般诡异,凶手是初中生?凶器是一把小刀?这是人类能砍出来的?如果人人都能随便拿把小刀,‘一刀’就把人砍成两段,那古代那些刽子手,刽子手那膀大腰圆的体型,岂不也死的太冤了一些。这非得是一种极其高科技的武器,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伤口才是。中年组长脸色阴云不定。或者说?凶手另有其人?这一切是陷害?轻轻揉了揉头,他并没有妄自猜测。虽然直觉感官上,凌罗不像凶手,但办案不靠直觉,即便只有一晚,中年组长觉得也不能放松。“小刘,你去保护那个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