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闪电似一条条翻滚的银蛇狂舞，震天撼地的雷鸣声让万物恐惧心惊，仿佛老天爷降下天罚。
被闪电映照得忽闪忽闪的天空中，一条修长的青龙，周身伴着“红云”，龙吟中吞吐“血雨”，向另一条玉白的巨龙袭去。
神龙争斗，这种神话传说中的场景竟然在现实中上演！
白王所化的巨龙龙目中金光大放，那双饱含天生君主威严与经过无尽岁月洗礼的黄金瞳，似乎颤了颤，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涟漪。
只见它龙尾一摆，修长的龙体瞬间提速，化为天空无数“银蛇”中的一条。
这片空间的元素在暴动！
仿佛随着巨龙的狂舞，它们也随之兴奋，像是被点燃的火药，骤然绽放！
轰！
天似乎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纯粹的红色，如无尽的火焰，由于红色太过浓郁甚至给人一种紫色之意。
另一半则是耀眼的白，比白昼还要白上无数倍，让人无法直视，哪怕闭上眼睛那白色都要透过眼皮。
两者泾渭分明，却又并非静止不动，平分天下，而是以一个相当活跃的状态，不断互相吞噬争斗。
一会儿红色占据上风，压制得白色只占一隅之地；一会儿白色大步挺近，打得红色几近消失……
……
“秘党现在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沿海近岸，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宽大衣服，腰间别着一把长刀，眺望远方天空。
“没有，他是……个例，而且，他也并不是秘党的人。”
中年男人身旁站着一位银发老人，身形笔直，任海浪翻滚他自巍然不动，有些中国“站似一棵松”的韵味，可面孔却是明显的外国人。
老人穿着一身看似寻常的西服，但若不是私人订制绝不会达到如此合身的地步，并且制衣之人，也是大师级的手艺。
带着一副单片眼睛，银色的链子在海风的吹袭下如波浪般抖动。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至少，现在不是，以后……”
说到这里，老人又沉默了。
他也在看着天空。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在浪潮的轰鸣声中与蚊鸣无异，可他们都知道对方能听得清。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特么是人？啊？昂热，你告诉我，这特么是人能做到的！我艹＃**”
中年男人突然发起神经，大声怒骂，有些竭斯底里，黑色的皮鞋狠狠地踢向一旁的礁石，竟然把半人高的礁石踢得碎成数块。
“你这就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了？”
昂热连头都没回，继续说道：
“五十步何必笑百步。而且……”
他看了眼碎开的礁石，露出一丝笑意：
“你的控制力退步了，阿越，看来这些年，你真的堕落了。”
“堕落？”
刚刚还状若疯癫的上杉越瞬间平静下来，嘴角挂着一抹不知是嘲弄还是冷意的笑容。
“不好吗？”上杉越问。
“不，很好。”昂热点点头，“所以我为你高兴。”
说完，嘴角的笑意扩大，变成明显的笑容，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很开心。
“虚伪。”
上杉越看都没看昂热，便又转头看向红白二色的天空。
“昂热，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我们这些‘凡人’所谓的坚持或者说执念，真的有意义吗？”
上杉越的语气突然变得沧桑，像是看透世事的老人，话语中的感慨令人唏嘘。
“有这样的力量，什么事做不成呢？又有什么能阻止祂们的意愿。昂热，屠龙，蛇岐八家的宿命，哈哈哈，哈哈哈……”
上杉越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小到微不可闻。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一会儿又有几滴泪水自眼眶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笑是无声的，哭也是。
昂热看着边哭边笑的上杉越，这位他亦敌亦友的老熟人，两人相识的时间甚至超过了许多普通人一辈子的寿命。
所以他了解上杉越的崩溃，并不是凡人面见伟大后深知自身的渺小的落差感，也不是发现走了一生的道路竟然是条死路的绝望。
昂热和上杉越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人，他们不会因为目标难以实现而颓废放弃，他们都是那种纵然前路茫茫，但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要一直走的人。
如果哪天停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死了。
哪怕，前方没有路。
哪怕，撞的头破血流。
他们虽不会绝望放弃，可是，他们会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在过去最需要力量的时刻，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那每至黑夜入睡让他们惊醒的噩梦。
遗憾那些因为他们弱小而无法守护，虽然百十年间从不敢主动回忆，但却仿佛刻在了脑海里的一张张熟悉脸庞。
“昂热，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敢死。”
上杉越突然说道。
他挺直了身板，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被天空的红色映照，又有些像血。
没等昂热回答，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指望昂热回答，又继续说道：
“我这些年一直躲着，退去了‘皇’的身份，与蛇岐八家彻底割裂。
我不娶妻，不生子，想让我这罪恶的血脉到此终结。
我偷偷去过那个国家，走过母亲走过的地方，最后回到日本等死，等着去被母亲责问，甚至打骂，呵呵。”
说到这里，上杉越竟然笑了出来，饱含沧桑的双眼中浮现出孩子般的天真与期盼。
“我其实可以一刀了结自己的生命，那样更快些。
可我又在期待，期待也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白王给祂的背叛者下了诅咒，这所谓‘皇血’里流淌着的是无尽的悲剧与折磨……昂热！”
上杉越突然大喝，双眼不知何时化为了纯粹的金色，难以想象的压制力自他的身上发出，竟然令昂热的黄金瞳被迫彻底激发！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懒散的拉面师傅，而是几十年前统御日本黑白两道的皇！
“我不甘心，够了，即便是诅咒也够久了！预言中说一切都会在这个太阳纪迎来终结，那么，祂就一定会醒来！
我等待着，等待祂复苏的那天，哪怕只是朝祂吐口口水，也要让他知道，老子，去他妈的！”
上杉越喊得竭斯底里，面容因为过于激动而扭曲狰狞。
他突然伸手向后抓去，一口青铜棺材便被他拉了过来。
这青铜棺材周身雕刻着无数难言的符号，那符号仿佛具有无穷魔力，寻常人只看一眼，便会陷入其中，就像魂魄被摄走。
不过上杉越却对这些符号视若无睹，他一掌拍在铜棺的棺盖上，棺盖便向一边划开。
朝棺材里面看去，竟然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身着宽大巫女服，一头红色的秀发像是玫瑰，又像火焰，可爱白皙的脸蛋，虽然双眸紧闭，但只看一眼，仍让人心生疼爱。
上杉越的眼中满是疼爱，黄金瞳似乎都变得柔软起来。
“绘梨衣，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牺牲，但是，绘梨衣不行！
昂热，照顾好她，”上杉越转头看向昂热，“求你！”
这时，上杉越又从掌控日本的皇变成了一位普通的父亲，为了女儿去低声下气求人的父亲。
“为什么这么说，阿越，你应该知道，有人能比我更好地照顾她。”
昂热没有直接答应上杉越，他的目光看向高空，准确的说是看向高空那占据了半边多的红色。
“先潇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的力量说是神明也不为过，我相信他以后能照顾好绘梨衣。”
上杉越知道昂热说的是谁，顺着昂热的目光望向高空。
“可是，他还‘幼小’，他玩不过你，昂热。”
昂热听到这儿瞳孔一缩，身体突然有些僵硬。
“你不会放弃这样的力量，他会是你屠龙目标的最大助力……”
上杉越还在说着。
”可是，你们目标未必一致，对吗？
那最好的让他和你一条路的办法，便是仇恨，对龙族疯狂的仇恨！”
上杉越语气中透露着斩钉截铁的笃定，他看着昂热，金黄的瞳孔突然爆发出无穷的杀意：
“我应该杀了你！”
昂热久久不语，良久才道了声：“抱歉。”
上杉越死死地盯着昂热，半响黄金瞳中的凶光才微微缓和。
“照顾好她，我来替绘梨衣。虽然和先潇那孩子接触不久，但我对他的心性也算了解。
即使我和他没有多深的交情，但看在我是绘梨衣亲生父亲的份上，他也一定会为我报仇。
这就够了，昂热！”
上杉越深深地看了昂热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绘梨衣，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他决然地转身，一袭黑衣在风中飘摇，扶着腰间的刀，向黑暗而去，又像从黑暗而来……
昂热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上杉越离去的背影，狂风吹乱了他的银发，胡乱地披散在脸上，显得凌乱不堪。
这位混血种界享誉百年的“屠龙勇士”，失去了往日的优雅，显得狼狈不堪。
风中似有人声呢喃着“屠龙者终成恶龙……”
（这两天倒霉死了，刚到学校就被隔离，隔离的地方还是废弃的宿舍楼，又脏又烂还什么设施都没有，要命了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