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吵醒了沉睡中的人。吱呀一声,门开了。正准备继续拍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后放了下来。拍门的人透过微开的门缝向房子的主人拱手一礼道:“深夜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只是事出紧急,我们的人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立马找大夫救治,还请给个方便。”
房子的主人见状打开大门,侧身站在一边,好让门外的人进来。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年轻人,腰间配着一柄战刀,身上带有些许未干的血迹。那人进门一见房子的主人,便立马侧眸,随即低眸拱手道:“不知是姑娘,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开门的是一位女子:手中拿着一盏灯烛、穿着白色睡衣、肩上披着一件浅蓝色的外衣、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看就是正在睡梦中被拍门声惊醒,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便出来开门了。这女子未穿好外衣就出来,只因此处是一家医馆。一般不会有人半夜敲门的,能在半夜敲响医馆的门、且敲得又急的只有急需救治的病人。那女子见进来的人都穿着颜国边关守军的红色甲胄,便知道是什么人了,也知道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了。在那人身后,又进来十几人。他们抬着一个木架,木架上躺着一人,也是一身甲胄,只是那人已经昏迷。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某位将军受了伤。开门的女子没说话,只淡定的带着他们走进医馆内堂,让他们将木架上的人轻轻挪动到木榻上。那女子将手中灯烛放在一旁,又拿了几盏烛台过来,让那士兵点着。自己则将外衣简单穿好,随手拿出一根发带,将头发简单束了起来。士兵们安顿好受伤昏迷的将军,便安静的站在一旁。那女子拿着医药箱走过去,准备查看那将军的伤势。第一个进来的那名年轻士兵伸手拦着道:“你们医馆的大夫呢?”
被拦着的女子淡淡地看着他:“我就是。”
“你?你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你会不会呀!”
那年轻士兵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那女子看着那士兵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将军,在下名唤桃诺,此间医馆乃我家祖传医馆,我自小跟随父兄学医治病;再则,我父兄都出城进山寻药了,医馆大夫们也都回了家,如今医馆内只有我一人,你们若是再拦着,那位将军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要自己负责;若是之后因我失误,伤了那位将军,你们再将我锁拿下狱便是。”
桃诺之所以叫他将军,一是因他的穿着,虽然同样是红色甲胄,但他身后披着红色披风,头盔顶有盔缨,而普通士兵是没有披风和盔缨的;二是因为这些士兵中唯他命是从。所以,即便他不是什么将军,也至少是这位昏迷将军的亲卫侍从。在不知道具体官阶时,称一声将军也是没错的。那将军略微思考一下,便让开了。在这边关的医馆内,看见满身鲜血的士兵面无异色,想来就算医术不算多高超,却也比他们强。而且,自家将军现在受伤昏迷,耽搁不得。桃诺走上前,仔细检查一番后才说道:“最重的伤口在左肩,离心口有两指距离,所幸并不致命;腹部和腿上的伤都较轻,等会儿包扎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最重的伤口在左肩,一支羽箭还有一半插在伤口上,其次腹部有一条极细极短的刀伤,最后是右腿,应是被利器划过的伤口,这两处伤看着有些吓人却都不致命。检查完伤口,桃诺就拿出剪刀,在距离伤口一寸处将羽箭剪断,然后在那将军的帮助下除了病人的甲胄与绒衣,露出了受伤的部位。将病人微微扶着坐了起来,又仔细查看了肩部伤口,桃诺便起身准备要用的物品工具。不一会儿,就见她端着一托盘的东西走来。里面放了各式的刀具、钳子、剪刀、纱布等。将这些东西放在木榻一旁的桌子上,又点燃了几盏灯放在木榻周围,灯光瞬间亮了许多。木榻很窄,只合适一个人躺着,上面铺着一层白布。桃诺轻轻将人上半身摆放好,让他平躺在木榻上,便对那领头的将军说道:“麻烦你帮我扶着他,我要取下他肩上的箭头才能进行缝合包扎。”
那领头将军走近,从桃诺的手中将人接了过来。桃诺用水洗过手后,拿起镊子夹了一块纱布,用酒浸湿,然后在伤口周围涂抹进行简单的消毒。之后又拿起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说道:“你要按住病人,别让他乱动,一会儿会非常疼。”
“我明白。”
桃诺将伤口用烧过的刀将伤口呈十字划开,小心翼翼的拔除箭镞。将箭镞拔出来后,又迅速用干净的布按住伤口,将止血药、金创药撒在伤口上面。过了片刻,见血渐渐止住,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针线,开始一针一针的将伤口缝合起来。缝合伤口的整个过程中,桃诺一直面无表情,拿针的手也没有抖一下,无论是刚才拔箭镞还是下针缝合,她丝毫不曾犹豫,不紧不慢,有理有条。见状,那领头将军才算稍稍放下心来。将伤口缝合好后,桃诺又换了干净的布将伤口包扎好,才开始处理受伤之人腹部的伤口。腹部的伤口已经进行简单的包扎过,但包扎的布已经被血浸湿。桃诺将浸湿的血布拆开,把伤口清洗后,敷上止血药。待血止住后,继续将伤口缝合。缝合完毕后才重新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最后才是腿部的伤口。因伤在大腿上,桃诺拿起一把剪刀,将右侧裤腿剪至大腿根处,也进行了清洗后才撒上止血药、金创药,缝合后用白布包扎好。为了以防被脏的裤腿感染伤口,桃诺拿起剪刀,直接将右侧裤腿剪掉。忙完之后,桃诺让人将病人抬到靠墙的木榻上,轻轻拉过被子盖住,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病人有没有发热或者不适,若有不对,请立刻叫我。”
“是,多谢桃诺姑娘。”
桃诺收拾好所用的物品,到前堂抓了一些药、拿着一盏灯朝后院走去。来到厨房,将烛火放在灶台上,蹲下身,正准备烧火,便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桃诺姑娘,是要烧火吗?我来吧!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们就行,你先休息会儿吧!”
桃诺转头看去,便看见黑暗的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穿着红色甲胄的两位士兵。看了他们一眼,桃诺便起身站在一旁,说:“好啊!那就麻烦你们了,先把火点着,烧一锅开水。”
两人立即应道:“好,交给我们吧!”
说完,两人便走进来动起手来,一人蹲下烧火,一人将水缸里的水舀了倒进锅里。桃诺则走到厨房旁边的药庐,拿了一个陶瓷煎药罐和一个小火炉。将火炉点燃后,把抓的药倒入药罐中,加了些水进去,放在火炉上熬着。又拿过旁边的小板凳坐在药罐前,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火炉。药庐:是医馆专门存放药罐、药碗和熬药用的小炉子的地方。有些住在医馆内的病人,需要熬药的,就用这里的用具熬药,方便自己也方便病人。这家医馆名叫桃园医馆。一共有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就是大门进来的前堂,主要是问诊看病抓药所用;第二个区域就是内堂,专供病人休息、过夜、应急所使用的,就比如今晚;第三个区域就是这个院子,主要是医馆主人生活所使用。这院子也分内院外院,现在几人所处的就是外院,主要用于熬药、做饭、晾晒等使用;内院则主要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内外院中间有一个月洞门相隔。“姑娘,水烧好了。”
过了许久,一名士兵走出来,站在桃诺身边说道。桃诺闻言转头看着他,问道:“你会熬药吗?”
那士兵摇摇头。桃诺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很简单,我教你,你过来。”
那是士兵走过来蹲下,桃诺就把扇子递给他,道:“你注意着火,不能太大了,也不能小了,更不能熄了,还要熬半个时辰呢!你帮我看着。”
“好。”
那名士兵应道。桃诺则起身,拿了木盆,盛了一盆水端着走进内堂,放在木榻前,又从一旁的木柜里拿出一条毛巾。围在木榻前的几人,见桃诺端着木盆进来,连忙起身站起来并散开。桃诺将毛巾打湿,拧到半干,趁着还很烫,弯腰给病人擦洗着脸上的血迹。待那张脸彻底被擦干净后,桃诺看愣了:俊美柔和、眉毛浓而黑,睫毛很长,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而且人看起来也很年轻,最多三十出头。愣了一瞬,桃诺就回过神来。清洗帕子后,掀开被子继续擦着他的身子。站在一旁的那领头将领一看,就连忙说道:“桃诺姑娘,还是我来吧!”
桃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叮嘱着:“仔细伤口,不要碰到,不然又要流血了,也不要沾到水或者将包扎的布弄湿了。”
“是,我会注意的。”
“嗯。”
说完,桃诺就拿着刚刚用过的刀具放入一个小铜盆里,端着铜盆转身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