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阿森纳以后，利兹联青年队并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第六轮和第七轮联赛中他们又分别以2比1和2比0的比分战胜了博尔顿和桑德兰，把各项赛事连胜的场次扩大到了八场。 一直到了联赛第八轮，他们才在客场被老对手米德尔斯堡1比1逼平，八轮联赛狂揽二十二分，此时他们在积分榜上的优势，已经达到恐怖的七分之多，甚至已经有人哀叹，今年的青年联赛，已经早早失去悬念了！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在青年队傲人战绩的映衬下，一线队的表现就显得愈发惨淡了。连续输给莱斯特城和伯明翰之后，他们又在英超第7轮以0比4的大比分客场负于太妃糖埃弗顿。 好不容易在第八轮2比1主场战胜布莱克本缓了一口气，可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波魔鬼赛程。 10月18日英超第九轮，主场迎战曼联。 10月25日英超第十轮，客场迎战利物浦。 11月1日英超第十一轮，主场迎战阿森纳。 如果再算上第七轮的埃弗顿，利兹联竟是在短短五轮之中，把英格兰顶级联赛历史上的四大豪门碰了个遍——利物浦、阿森纳、埃弗顿、曼联，恰好依次是英格兰顶级联赛历史积分前四名。 很难说这是巧合，还是英足总有意为之——他们当然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即使不考虑利兹联的债务危机立下了多么坏的榜样，只看这支从唐·李维时代就打下了强硬、粗粝、桀骜不驯的烙印的“Dirty Leeds”本身，他们这副永远与全世界为敌的架势，也实在不讨人喜欢。 再说了，只是在赛程上做些小小的手脚而已，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利兹联的人缘已经差到不会有同行为他们说话了。 如果还是两年前那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近卫军，他们说不定还能靠着那股子冲劲打破这样的困境。但对于现在的利兹联而言，这便不啻于一道催命符了。 0比1，1比3，1比4，三场比赛，一分未得，且一场比一场输得狼狈。更要命的是，在对阵阿森纳的比赛过后，利兹联的排名已经降到了第19名，距离副班长的位置，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彼得•里德已经焦头烂额了，本就稀疏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在变白，至于究竟是为了球队的成绩发愁，还是为了自己的下家而焦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在这危机的表象下，也正有暗流涌动——有关于彼得•里德即将下课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了。 但利兹联的球迷和管理层还保留着最后的克制——毕竟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输给四大豪门也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可如果事情持续下去，一切就不好说了。 所以，英超第十三轮客场面对朴茨茅斯的比赛，无论对于困境中的利兹联还是彼得里德而言，都是不容有失的。 列农、米尔纳和卡森本场都入选了大名单，所以李维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收看比赛——他现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利兹联球迷了。 已经提前知晓利兹联本赛季将会降级的李维，原本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完全可以接受，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的赛果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的眼镜碎了一地。 ※※※※※※ 本场比赛中，虽然三名青年队小将都进入了大名单，但都没有进入首发阵容，这也成为了后来被无数足球评论员和媒体大肆抨击的败笔，毕竟虽然卡森无法动摇保罗·罗宾逊的主力位置，但米尔纳和列农前几场的表现，已经成了这赛季利兹联一地鸡毛的战绩中，唯一的亮点。 这一切只能证明，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彼得·里德还是信不过年轻人。 而取代了列农位置的人选，同样让人大跌眼镜，夏天从切尔西免签来到利兹联的英格兰中场乔迪·莫里斯，出人意料地首发了。 此君后来最为人所知的，应该就是在教练位置上的成就了，他在16年进入切尔西青训营担任教练，18年出走德比郡，辅佐好友兰帕德，19年又随兰帕德回到切尔西，出任助理教练。 曼联名宿丹尼·墨菲便曾评论说：兰帕德的功劳有他的一半。不过他在助理教练位置上最为人所熟知的，还是嘲讽蓝桥功勋主帅穆里尼奥的事情，此事可是为他招来了无数关注。 而如果回溯他的球员生涯，便会发现，他这种有些不着调的性子早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出身切尔西青训的乔迪·莫里斯，与后来的队友兰帕德同岁，但二人的生涯轨迹却像是硬币的两面，莫里斯早在17岁零43天时就代表切尔西一线队出场，成为英超时代代表切尔西出战英超最年轻的球员。 但相比于后来居上的好友兰帕德，他的蓝军生涯却是高开低走，始终没有达到人们期待的高度，在为切尔西出场170次后，这名曾经的少年天才免费加盟了利兹联。 可惜在利兹联他也没有得到太多的机会，反倒是深陷丑闻，此后辗转罗瑟汉姆、米尔沃尔、苏格兰甲级联赛的圣约翰斯通等球队，最终在2013年黯然退役。 当然，如果仅仅从竞技层面上看，莫里斯此时还是有着相当实力的，代表利兹联首发出战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昏招。 但偏偏此时的莫里斯正深陷丑闻——上个月初他刚刚因为涉嫌强*一名20岁女子而被警方拘留。 这也就难怪球迷们质疑彼得·里德的人选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利兹联最终会收获那样一场惨败——毕竟，这是一支三年前才杀入过欧冠半决赛的球队，而他们的对手朴茨茅斯，不过是支中下游球队罢了。 上半场的利兹联看上去也并没有要崩盘的迹象。 第17分钟，斯蒂法诺维奇，这位名字颇为特别的塞尔维亚中卫，接博格的传中头球破门，帮助主队1比0领先。 仅仅两分钟之后，阿兰·史密斯就在禁区左肋一记左脚爆射攻破了朴茨茅斯的球门，将比分扳成1比1。 而在上半场的伤停补时阶段，主队中场加里·奥尼尔禁区内大力抽射破门，再度将比分超出，两队也带着2比1的比分进入了中场休息。 到此时，比赛都还在正常的状况内，虽然解说员已经不止一次地吐槽客队的梦游表现，但阿兰·史密斯一如既往的勇猛作风，还是让人们相信，下半场的利兹联还有希望。 然而，事实是相当残酷的。 多年以后，史密斯再次回忆起这下半场的45分钟，仍然称之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63分钟，又是博格开出的角球，阿兰·史密斯头球解围后被福克斯得到，后者在25码开外打出了一脚世界波，3比1！ 第71分钟，加里·奥尼尔在禁区中央右脚抽射，梅开二度，将比分改写为4比1！ 第75分钟，谢林汉姆右路传中，博格得球后在18码处起脚，攻入一球，5比1！ 第86分钟，阿耶格贝尼接泰勒的传球右脚破门，6比1！ 直到这个时候，彼得·里德才如梦方醒一般，用剩下的两个换人名额换上了米尔纳和列农，但这已经于事无补了，甚至后来有人认为里德这是故意在报复球队，要让两名希望之星接受最残酷的摧残。 1比6，记分牌上最后的比分，更像是利兹联队的墓志铭。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利兹联居然被朴茨茅斯屠杀了！谁能相信这是一支三年前还在欧冠四强的队伍？”
金牌解说员马丁·泰勒的声音传来，让利兹的球迷心头更加沉重，“6比1的比分，让我想起了7个月前，刚刚接手利兹联10天的彼得·里德率领他们以同样的比分战胜了查尔顿，那个时候，利兹的球迷们恐怕都以为他们找到了真命天子吧。”
“但现在看来，彼得·里德的利兹生涯，以一场6比1开始，很可能也会以一场6比1结束了。”
“我还记得彼得·里德在那场比赛之后说过的话：‘我对球队目前的进步感到欣慰，尽管利兹的主力被出售了大半，但前几年的大价钱并没有白花，利兹联仍然可以组成一支一流阵容，可惜他们都被误导了。’” “很明显，那是讽刺上一任主帅维纳布尔斯的。现在，我想这话可以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了，不知道现在的里德先生作何感想？”
※※※※※※ 电视前的李维自然不知道此时的里德是何感想，他也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几位好朋友，能否从这场惨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要知道，他李维可是已经提前预知本赛季利兹联将会降级的，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却仍然被这场惨败震得不轻，何况是在场上的米尔纳、列农他们？ 此时的两名小将就瘫坐在球场中央，已然红了眼。尽管他们上场以后拼尽了全力，简直像是两匹饿狼一样想从对手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但给他们的时间毕竟太短，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落差，于少年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阿兰·史密斯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轻声安慰着两人，全场比赛从头拼到尾的他，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昂首走出这里的利兹球员。 但李维分明看到，阿兰的眼里也已经满是迷茫。 唉，他叹了口气，暗暗祈祷着，这场失利，不要毁了自己的这几位好友。 而此时的李维还不知道，这场看似与他无关的一线队比赛，究竟会对他的青年队生涯产生怎样的影响。 ※※※※※※ 埃迪•格雷是在比利酒吧里收看这场比赛的，跟他一起的还有大卫。 对于这两位为利兹联奉献了半生的教练而言，看完这场比赛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发现奋斗一生的事业都是白费力气似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两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反常的是，一向脾气火爆的埃迪，不置一词，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反倒是温和的大卫，狠狠一拳砸在了吧台上，接着忿忿开口： “埃迪，我们明明都提醒过他了，租借来的球员不能依靠，彼得那家伙脑袋里难道都是浆糊吗？居然还让一个强*犯首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埃迪的消极让大卫愈发气恼了，他摁住了对方的双肩：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球队降级，什么都不做吗？”
埃迪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但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中，却分明透出了一丝悲悯和自伤。 “所以，老伙计，你决定了？”
约翰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向埃迪问道。 “嗯，决定了，”埃迪点点头，“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了。”
“那么，祝你好运吧！”
“你觉得好运有用吗？除非是头儿复生了，否则还不都一样？”
“也对，那祝你，干完这该死的一年吧！”
“哈哈，这才对！”
埃迪竟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再给我来一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大卫被他俩的对话搞蒙了。 “还不明白么，大卫？”
埃迪苦笑着说道，“这场之后，你觉得彼得还能待下去吗？彼得一走，还有谁肯接手一线队这堆烂摊子？”
“你是说——”大卫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青年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可，可——”大卫涨红了脸，他也是在俱乐部工作多年的人了，瞬间也就明白了利害。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愿意接利兹联这种烫手的山芋，毕竟所有人都明白，利兹联本赛季的堕落已经不可避免了，接手球队就等于给自己的执教履历抹上一次降级的污点。 所以大卫当然不想看到埃迪去背这个锅。 但他同时也知道，让埃迪做主教练，总比找一个不熟悉球队的无名小卒强的多，最起码史密斯、罗宾逊、米尔纳这些利兹青训出身的球员都会对他绝对服从，这样他也能尽可能地为球队保留些元气。 这两方面的想法让他无比纠结，竟一时憋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卫，”埃迪冲他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约翰还有些话要说。”
大卫这时已经有些混沌了，跌跌撞撞地便离开了比利酒吧。 “你真的想好了么？”
约翰老板把满满的一杯威士忌递给埃迪。 “嗯，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这家伙又不肯复出。”
“我？比利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替他守着这家店。再说了，我已经脱离这个时代很久了。”
“所以呀，只有我来做这个罪人了。等赛季结束，我就准备去BBC了。”
“青年队你也不管了？大卫的担子会很重啊！”
“降级的罪过我都担了，也算对得起球队了。至于大卫，往后的十几年，他会很难，比我难，但我相信他能撑住，他也只能撑住。”
“是啊，球队的未来，都在他手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望向了大卫离开的方向，但心底，却都不约而同地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 球队的希望，或许也在那孩子身上吧。